第三百七十六章 齐人之福?(2/2)
何相爷也出列,“启奏皇上,北境地域广泛,受灾百姓众多,臣以为,皇上可派遣太子前往北境赈灾,太子身份尊贵,可让北境百姓知道皇上天恩浩荡,爱民如子。”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太子被点名,心头蹭起一阵怒火,该死的何右相,居然冠冕堂皇地把他往火坑里推而且,季相爷居然也不像以前一样据理力争
其实这对太子来说,当然是一个挽回在父皇心中印象的绝好机会,但那里真是太冷了,听说北境已经冻死了不少人,太子就更不想去,东宫日日烧炭取暖,娇生惯养的他尚且觉得冷,更何况是北境那种鸟不生蛋的苦寒地方
皇上的目光投向太子,语意不明道:“太子意下如何”
想起那冰天雪地,太子浑身一哆嗦,只得硬着头皮道:“北境受灾,儿臣身为储君,理应代父前往,慰问灾民,只是皇祖母这段时间凤体违和,儿臣一直在榻前尽孝,实在放心不下。”
他本想把燕王推出去,可万一季相不帮衬,他就孤掌难鸣,说不定反被燕王咬了一口,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按捺住了。
拿皇祖母出来做挡箭牌,应该是有效的,果然,皇上的脸色虽然黑沉了些,但并没有强行决定,而是把目光移开了。
当然,太子不肯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现在是夺嫡的关键时刻,生死成败在即,怎么可能现在远离京城这个权力中心要是真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怕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了,所以他一定要拒绝,并在心中把他推到风口浪尖的何相爷咒骂了千遍万遍。
燕王的心也在剧烈地争斗,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远离朝局中心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候,已经把太子打压得这般厉害,万一离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且,北境也是真的寒冷,胡天八月即飞雪,狐裘不暖锦衾薄,哪比得上京华的冬日暖阳
哪个处在夺嫡关键时期的皇子愿意在这个时候远离京城呢而且一到冬天,父皇就会经常病几场,那万一自己离开京城,监国的大权会落到谁的头上,不言而喻。
燕王经过各种权衡之后,发现得不偿失,所以闭口不谈,太子更是一万个不愿意,他若是真的离开京城,局面就对他更不利了,万一大权落到燕王手中,只要掌握了实权,乘机撤换别人的人,换上自己的人,这样的事情,连傻子都会做。
大臣们也都在暗中担心,生怕被皇上点到,若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谁都愿意出去走走,顺便捞些好处,但这个隆冬时节,在京城日日火盆烤着,尚且冰寒刺骨,更不要说能冻死人的北境了,虽然也有油水可捞,却是个十足的苦差事,一不小心感染风寒,说不定命都有可能丢在北境。
在一片微妙的静默中,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忽然穿透所有人的耳膜,直击心脏,让所有人下意识地心跳慢了一拍,“启奏皇上,臣萧天熠愿往北境赈灾。”
皇上立即神色一震,看向那站在大殿中间丰神俊朗的挺拔男儿,神色坚毅,目光深澈,风华高贵。
原本世子的声望就很高,在这个国难当头的时刻,又是世子挺身而出,不少人都更为钦佩世子,身在皇家,明明可以养尊处优诗酒风流一辈子,却总是在朝廷最需要的时候堪当大任,真不愧是国之栋梁啊。
也有人在心中暗自遗憾,可惜世子不是皇子,否则这夺嫡之争中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皇上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神思,一时有些恍惚,那日在英和殿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天熠一双小王子临世之后,他虽然按照皇子的规制赏赐,但天熠并没有进宫谢恩。
他的举动,让皇上知道他气性极高,不过皇上并不生气,甚至有些欣赏他的铮铮铁骨,出于自己内心莫名的歉疚,一种只有见到天熠才会有的愧然,并没有顺遂推舟,而是缓缓道:“天熠,你可想好了”
萧天熠直视皇上的眼睛,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掷地有声,铿锵如石,“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本就是微臣的责任,何况微臣常年在军中,耐得住苦寒。”
这话皇上听得大是顺耳,频频颔首,心中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天熠是自己儿子该有多好
太子见状,更是恨得牙痒痒,父皇看萧天熠的眼神,那是满目含笑,看自己的时候,就是君父威严,此次赈灾,萧天熠肯定又是大出风头,太子虽然嫉妒萧天熠,但也不得不承认,萧天熠是有能力的,以前那么多一团乱麻的事情,都被他完成得极为出色,太子想找他的茬都找不到。
他虽然心中不忿,但当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太子还是违心道:“世子果然深明大义,不愧是国之栋梁,将来回京之日,世子劳苦功高,父皇定会好好赏赐。”
一时间,朝堂上响起的都是对世子的恭维和赞誉,当然,其中也不乏真心敬佩世子的,在那种满天飞雪的苦寒之地,一般是犯人才会被流放到那个地方去服苦役,这些人大多是朝堂重臣,平日都是锦衣玉食地养着,高床暖枕,大衣火炕一样不少,尚且觉得冷,谁还愿意去那种地方受苦
俊美绝伦倜傥如玉的世子,此刻更是可与日月同辉,仿佛连太子和燕王站在身边,都显得逊色,最后,皇上下旨,“传旨,萧天熠明日即刻启程,前往北境赈灾,户部务必全力配合供给所有钱粮,不得有误。”
“臣遵旨!”萧天熠微微俯身,姿态高贵张扬,内敛而不失凌厉,英武得让人几乎不能直视。
散朝之后,皇上单独留下了萧天熠,因为北境灾情紧急,次日就要启程,他忽然很想和这个侄儿闲聊一番,“寒家那个丫头还好吧”
萧天熠见皇上语气随和,充满一个长者的亲切,应道:“承蒙皇上挂念,内子和一双孩子一切安好。”
皇上颔首,吩咐田公公去内务府取了江南丝绣坊的云锦二十匹,送往淮南王府,这云锦虽是宫中专供,但因为布艺精美,丝质腻滑,每年送往宫中的成品往往也不过四五十匹,皇上竟然大手笔,一出手就赏赐了世子妃这么多,实在是君恩隆厚,萧天熠知道樱樱一向非常喜欢云锦,微微一笑,“微臣替内子谢过皇上。”
皇上见萧天熠这一出去,没有三个月恐怕是回不来的,含笑道:“那个丫头不会在心里怨朕又把你派出去了吧”
萧天熠淡淡一笑,“内子深明大义,向来识得公私轻重,她也一定认为臣做得对,又怎么敢怪罪皇上”
虽然天熠的话说得很客气,但皇上依然清楚地察觉到了他心中的疏离,微微一叹,“天熠,你跟朕说句心里话,是不是还在怪朕”
萧天熠手指微微一顿,此刻脑子里全是樱樱的影子,以前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心中涌起的都是征战四方的豪情壮志,可如今心中也有了牵挂,一想到樱樱的俏脸和柔情,他就有着无限留恋,缓缓道:“皇上何出此言皇上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臣的地方,臣断然不会有此念。”
皇上凝视着天熠,良久才慢慢道:“这些年,朕的确对你疏于关怀,但你的功绩,朕一直都看在眼里,朕跟你说句交心的话,朕那日其实是犹豫过的。”
一国君王,说出这样的话,萧天熠心中不可能完全没有震动,如果萧天熠是假冒皇家血统的冒牌货,无论换了谁,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关于这一点,萧天熠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心中依旧感觉到悲哀。
“李氏不贤,朕并非不知,但多年纵容她胡作非为,朕难逃失察自责,这一次,差点连累你被误杀,朕这心里也不好受。”自从那件事之后,皇上和萧天熠之间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可今日天熠慷慨领命于危难之中,让皇上大为震动,忍不住和他说出这番话。
“她太让朕失望了,朕…当时几乎就有废太子之念了。”皇上脸色阴沉道。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因为皇上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说出类似的话,一国储君,一废一立都是牵连甚广的大事,动辄血溅宫廷,人头落地,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萧天熠似乎早有准备,凝目看向这个实际上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大约是多年操劳政事的原因,不复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已经两鬓斑白,忽然有些心酸,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平静道:“臣以为,李氏所为,与太子无关。”
其实以皇上的阅历,怎么会看出来此事和太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朕知道,只是李氏品行卑劣,却也是太子生母,她一直教导太子,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若太子也受了影响,恐不是朝廷之幸。”皇上缓缓道。
萧天熠只是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具,听皇上这样说,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眉目不自觉地凝起,却只是一言不发。
皇上忽一字一顿道:“你父王虽为亲王,可本性逍遥,近年已经少有参与朝政,但若论对朝局的看法,恐怕还不及你明晰,朕问你,你觉得燕王如何”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