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险遇贵人(2/2)
荀真到过的倚红楼是官营楚馆,隶属教坊司,可这栋楚馆明显低了倚红楼一个档次,衣着暴露的妓女比比皆是,面且越往前走,房间里的淫声浪语就越多,听得她眉头一皱,心下更为厌恶。
楼里的姑娘对于龟公不陌生,可看到荀真那不高的身型,还是古怪地多看了一眼,梅姑从哪儿找来的奇葩
荀真也觉得背部似要生火,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敢停下来,做好被人叫下的心里准备。
“那个谁,过来一下,去给我买包干果回来。”有妓女叫住她。
荀真的步伐一顿,转身朝那人而去,一副听候命令的样子,然后又说了些讨好的话,逗得那妓女笑开了怀,掏出铜板给她说是要哪家哪家的干果,说是客人等着要吃。
荀真没听说过男人爱吃这个东西,八成是这个女人胡说的,点头哈腰地接过往袖口一塞,然后急忙转身离去。
“站住。”
这声音,不正是那个梅姑吗荀真的心头猛跳起来,是不是要被她发现了
“过来帮我把这镜台搬到绡红的屋子去,听到没有”梅姑不满地又唤了一声。
搬镜台她哪来的力气搬什么镜台过去岂不是自动送羊入虎口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咬了咬牙,赶紧下楼,假意没听到。
梅姑看到他就这样跑了,正要出口臭骂一顿,可一看到那身形,不对,她招的龟公都是高大身形者,没有这种矮小身形的人,脑海一闪,八成是那刚刚买进来的小娘子,他娘的,居然跟老娘玩这招
“抓住他,给老娘将那个人抓住,抓住者赏二两银子。”梅姑站在楼梯上指着荀真的背影大声嚷叫。
楼里此时的客人也颇多,但是龟公亦不少,一听有二两银子的赏钱,都朝荀真围去,荀真东躲西藏,一会儿弄掉一个花瓶,一会儿又砸了一件瓷器,总之整个楼下厅堂被她弄得混乱不已。
荀真毕竟在深宫里生活,虽然不至于身体娇弱,但是却无法与大男人相提并论,离大门口还有五丈远的时候被人追上,心急之下朝那想要抓她的人踢去,对方一避,两手一擒,顿时就将她擒在手中,她头上的发髻一散,披在肩上,赫然就是一女子。
梅姑已经走了下来,早已接到报告说那两个龟公死了,这个小丫头真是不容小觑,居然连人都敢杀“小娘子,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就可以将你捉拿到官府定罪”
荀真的双手被制,也冷冷一笑,“有本事你就送,我巴不得。”逼良为娼可是重罪,再说她没有民间的户籍,有的只是皇宫的罪籍。
这一幕引得这楼里所有的嫖客与妓女侧目,梅姑瞟了一眼四周的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朝那押着荀真的男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荀真押进柴房关着等候发落。
“且慢。”就在荀真要被押走之际,从人群里有个年轻男子站出来喊了一声。
荀真闻言朝那道声音看去,那人的身高只算中等,五官俊秀,穿着一件银白色暗花织纹的袍子,看起来十分面熟。
“哟,是陶大爷,奴家还以为是谁呢”梅姑一看是大户,忙转换一张笑脸道。
荀真看着那什么陶大爷慢慢走近,他身旁还有一名身着藏青色衣服身材颇高的男子,那男子却是皱紧眉头。
陶大爷对这梅姑亲近的动作本能的往后一退,转了个弯,上前用扇柄将荀真的头抬起,仔细打量了半晌,“梅姑,我数次到这县里都会来你这儿消磨时间,这娃儿长得不错,我这就包下她,如何”
荀真愣了愣,这人说要包她还不容她分辩地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朝梅姑挑了挑眉。
“这……这不好办陶大爷,这丫头野得很,奴家怕她会对大爷不利。”梅姑皱着眉头道,这陶大爷常在她这儿招待贵宾,出手大方,可却从来没对楼里的姑娘动过凡心,这还是头一遭。
“陶老弟,这妓女都肮脏得很,若老弟喜欢,为兄那儿还有几名婢子长得不错,正好可以让她们给老弟暖床。”那名颇高藏青色衣着的男子皱眉不满地道。
荀真古怪地看了眼藏青色衣着的男子,看他的表情好像要给这什么陶大爷婢女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哎哟,江公子,你这不是要砸奴家楼里的招牌吗”梅姑笑骂道,“以往江公子可没少要我们楼里姑娘相陪,现如今却是一个也看不上”
这江公子名映,是县里的首富,家资雄厚,良田万顷,美婢无数,不过却是个克妻命,连娶了三房夫人都在半年中死掉,所以现在没有富户敢把女儿嫁给他。以往也浪荡得很,最近这半年不知因何缘故安份了不少
陶大爷暗暗地讽笑道:“江兄厚爱,小弟心领了,哪敢要江兄家中的美婢相伴今儿个才算发现了可心人儿,正想带回家中开枝散叶,也好慰老父抱孙的心愿,梅姑,这姑娘我不包了,还是赎身为妥,要多少银子你给开个价”
江映公子一听到这里,表情阴郁地看了眼荀真,捏紧了手中的折扇。
荀真觉得这人真古怪,遂也不再偷瞄他,两眼朝梅姑看去。
梅姑的心里那叫一个痒啊,价钱还随她开,只是卖这小娘子的人家看来来头颇大,她怕得罪不起,杀价是一回事,不听吩咐那又是一回事,最后还是把心头的痒痒按下,笑道:“陶大爷,要赎身那可不行,她是签了死契的,奴家呀还指望她给奴家赚钱,再多钱都不卖。”
“一千两银子。”陶大爷板着脸开了价。
梅姑花了五十两买来的荀真,哪里知道会有人花千两银子准备买去吞了口口水,摇了摇头。
“三千两银子。”
梅姑两眼放光,最后死命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老弟,你是不是疯了你才回主家多久就拿三千两银子来赎一个妓女还是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妓女她哪值三千两银子,你这是要把你家老头子气死的。”江映低声提醒道。
这妓女妓女的真难听,荀真与陶大爷都朝江映不满地一瞥。
“五千两银子,梅姑,你可要考虑好了。”陶大爷又掏出一叠子的银票在梅姑的面前晃。
梅姑的眼睛跟着银票转动,真想一把捞住往怀里塞,可惜这个女的得罪原主家太厉害,而她又得罪不起人,惟有表情难过悻然地道:“真的不行,陶大爷,这小娘子是不能赎身的。”
荀真心里燃起的一点希望就此破灭,看来要逃离此地还要花点心思才行。
陶大爷的表情一怔,看了眼荀真,然后将银票一收,朗声道:“那这娃儿我给包了,梅姑你赶紧准备房间,记住,在我包她的期间,不准你派她去接别的客人,不然我就要你好看。”
“那当然,那当然……”梅姑眉飞色舞地点头,亲自拉着荀真往楼上而去。
荀真看了眼这陶大爷,陶大爷暗暗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随梅姑离去,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弟,你这样是胡来。”江映责道。
“为红颜千金一抛的事江兄以往可没少做,现今怎么看不惯了呢”陶大爷打开折扇扇了扇,自命风流得很。
江映的脸一红,自从与这人做了一次布匹生意后,他的目光开始流转在这个俊美如女子的陶老弟身上,自此家中的美婢也难入他的眼,他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了
陶大爷微哼地看了他一眼,与他随意喝了几杯后,就借口要看美人所以早早告辞。
荀真被关在一间华丽的寝室内,没想到这里也会有如此淡雅的卧室,没有心思过多的欣赏,而是来回不停地踱着步子,那梅姑遣了两个小丫头进来看着她,外面也站满了人,这回根本就逃不掉。
“姑娘,还是赶紧换身衣物吧。”小丫头之一道。
荀真看了眼那件暴露的衣物,淡绿的色泽,薄薄的轻纱,绣上了花草虫鱼,穿上等于没穿,若是以往在东宫让她换上讨好一下那头色狼,兴许她还会考虑一下,可在这楚馆里,那是万万接受不了的,遂鄙夷地扔下,要她穿上这种衣物那是痴人说梦,即使身上这套男装再难闻,她也忍得住。
门“咿呀”一响,荀真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陶大爷。
陶大爷挥手让两名丫鬟下去,然后顺手将房门关紧,转身进内室,看向站起来的荀真,脸上既担忧又有一抹喜色,“荀掌制,你怎么在这楚馆里这县城远离帝京。”
刚见到荀真时,还以为认错人了
荀真想要感激地一拜,陶大爷赶紧伸手搀扶,“荀掌制,你这不是要折煞我吗当日没有你对我陶家的大恩,只怕今日我也未必有好日子可过。”
这人正是昔日荀真有一面之缘的陶家小姐陶英知,刚刚在楼下荀真被她强抱之时,还想要反抗一下的,只是近距离看到这个什么陶大爷居然有耳洞,再一细看她的容貌,再想到他的姓氏,这才认出此人居然是陶英知,方才放心。
“陶小姐,说起来话就长了,对了,你怎么穿男装逛楚馆”荀真还是满脸好奇,最后联想到听姑父魏纶说过陶家找回了一个私生子,给上了族谱名叫应知,与那小姐的名儿相似得很。
“莫非陶家那个所谓的私生子就是你”她睁大眼睛。
陶英知苦笑了笑,“若我不女扮男装,我家的产业也守不住,爹自那次后就卧床不起,眼看病得快不行了,族里的人开始打我家产业的主意,我这是没法子才会这样做,努力学了男子举止一月有余,这才敢抛头露面撑起家业……”
荀真听着这陶英知那如布一般长的往事,也不禁唏嘘起来,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对了,陶小姐,京里可有太子殿下……薨逝的传闻吗”她问得小心翼翼,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陶英知摇了摇头,“没听过,太子殿下好端端地怎么会薨逝荀掌制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要砍头的。”
“真的没有”荀真又追问了一次。
陶英知摇了摇头,这真没听说过,然后看到荀真又是笑又是哭的,脸上的表情丰富之极,诧异之余正要问,最后却看到她嚎啕大哭,甚是凄凉,不禁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安慰了起来。
半晌后,荀真这才收起泪意,抬头歉意地看着陶英知,“陶小姐,让你见笑了。”这才将如何置身青楼的大概过程说了出来。
“可恶,世上怎么有如此恶毒的女人”陶英知怒骂出声,难怪梅姑那个贪财的老鸨对她开的五千两天价的赎身银子也不敢收,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层缘故。“荀掌制,现下可如何是好你在这儿始终不安全,报官又对你的名誉有损……”
荀真看到陶英知一脸的焦急,值此苦难之际还有人伸出热手来相助,心下颇感动,“报官不行,只怕对方连这官府也控制住了。”那可是皇子一级的人物,岂会将她随意安置在一个控制不了的县城内
她起身踱了踱,这才回头看向陶英知,“陶小姐,只怕要麻烦你将我亲笔书信一封送到魏家去,交给魏纶,他自会想办法找人来救我。”
“魏纶”陶英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想到上回就是魏家出面,布料一事才算完结,想到荀真与魏家应该有特殊的关系,这才不再相问,而是点了点头。
陶英知忙朝外面的人说是要笔墨侍候,要与姑娘做诗,还命她们送上一套正常的服饰给荀真换上。
陶英知接过荀真的信,此时她走不掉,忙将亲信随从唤进来,将信交予他,要他连夜赶回京城,一刻也不许停留,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去。
荀真在隔壁的房间里正换上衣物,听到外间陶英知小声地吩咐,心下紧绷的弦才算稍微松了松。掐指算了算,据陶英知所言,这信送到京城将是明日傍晚之时,不知能不能赶得及让人来救她也不知宇文泓可有受伤没有心下一想这些个事又乱糟糟的。
陶英知见荀真许久没出来,亲自推开门进去,“荀掌制,没事吧”
“啊没有。”荀真忙将衣带系好,转身出去。
陶英知见她安好,这才放心地道:“信我已交人送出去了,荀掌制莫要担心。”
荀真笑了笑,然后又表情一肃道:“陶小姐,此时仍放松不了,只怕那卖我来此的人这会儿还要折回来寻我,再以我为质要胁太子,从中渔利,所以我这儿十分不安全。”想到庄翠娥的死,她心里仍是难过又气愤,“明儿一早,陶小姐还是赶紧离去,切不可在此逗留,免得让荀真拖累了。”
“荀掌制,你这话我不爱听,我说过你对我陶家有大恩,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若你不嫌弃,往后人前唤我一声陶哥,人后一声陶姐。”陶英知慷慨地道。
荀真感动地抱住陶英知的身子,“陶姐。”
“小妹。”陶英知笑着唤了一声。
当夜,宇文泓就收到消息,晋王与三皇子府的人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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