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九回(1/2)
一时饭毕,丫鬟上了茶果,季善便问起裴二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去小汤山来,“我们若不去大同,重阳节那日,便和相公一道去庄子上陪娘过节登高,您觉着怎么样”
裴二夫人却是笑道:“还是让姑爷忙他的正事吧,明年再陪我登高也是一样,我也正好趁过节,回娘家一趟去探望你们舅舅舅母,再去你们外祖父外祖母墓前祭扫一番。来回我计划的是一个月,等我回来时,天儿也该冷了,你们倒是正好去泡汤泉。”
裴钦忙道:“母亲什么时候计划要回去探望舅舅舅母们的,我怎么事先没听您说过啊那我明儿去问问上峰,看能给我多久的假啊,让您一个人出门,我肯定是不能安心的。”
裴二夫人笑嗔道:“你怎么就不能安心了我有范妈妈陪着,再带上十来个下人护卫,来回也不远,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你就别去告假了,仔细回头你父亲知道了又说你胸无大志,况你媳妇儿和孩子们也需要你照顾,就安心在家等我回来便是了。”
好在栖霞山也不远,就在齐鲁一带,来回一个月肯定足够了。
太医既说善善和姑爷身体都没问题,那肯定就是老天爷觉得他们求子的心还不够虔,年轻人都讲究个“子不语怪力乱神”,不那么信神敬佛,言语行动间便略微轻忽也是有的。
没关系,她去三步一叩首,甚至一步一叩首,总能让老天爷看到她的诚心,让她的女儿得偿所愿,后继有人的!
季善也不放心裴二夫人一个人出远门,忙跟着道:“娘,您还是让二哥陪您吧要不就等过阵子,我陪您去,不然我们实在不能放心。”
裴二夫人失笑道:“你们兄妹都拿我当三岁小孩儿不成我好歹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况家里养那么多下人护卫,就是为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若连护送我出个门都做不好,还养他们做什么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们都别劝我了。”
季善与裴钦见她满脸的坚决,对视一眼,只得先把再劝的话都咽了回去,决定待会儿裴钦送季善回去的路上,再商量这事儿。
正好姣姣睡醒了,精神大好的“咿咿呀呀”起来,无论谁逗她,她也都是“咯咯咯”的直笑,自然大家都顾不得旁的了,围着她说笑逗趣起来。
裴钦这个“女儿奴”对着女儿更是那叫一个“卑躬屈膝”,引得季善嘲笑了他好几次,裴二夫人与裴二奶奶两个倒是一副早已见惯不怪的样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已是申末。
季善惦记着沈恒一个人在家,便辞了裴二夫人和裴二奶奶,由裴钦又送了回去。
兄妹两个在马车上方商量起裴二夫人出门的事来,裴钦因道:“我肯定是要陪母亲一起去,一起回的,等我直接告好了假,母亲便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妹妹就别担心了。”
季善咝声道:“那会不会影响到二哥的公事人家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倒好,三天打鱼,一月晒网,让旁人怎么想你不然你回头劝劝娘,过阵子再回去,我就能陪她了。”
“过阵子天儿就冷了,还不如这阵子呢,妹妹你就别管了,我会安排好的。至于我那差使,都知道不过是个虚职罢了,上峰不会为难我的,你就和妹夫安心去大同拜见罗大人吧,罗大人对你们是真的没的说,便妹夫实在去不了,我觉着你也该代妹夫走一趟的。不过妹夫刚回京,琐事繁多,家里也离不开你,总归你们自己商量吧,母亲就交给我便是……”
如此说着话儿到了家,沈恒已经在家里了,瞧得裴钦送了季善回来,笑道:“我正说换件衣裳,就去接善善呢,没想到二哥已先送了她回来。”
又要留裴钦喝酒。
裴钦却是摆手给拒了,“我还得回去抱我的乖宝贝呢,可不能弄得一身的酒臭味儿,熏着了她。”
少不得又让季善嘲笑了一回,“就二哥你有女儿,了不起啊,那还是我侄女儿呢……快走你的吧,你不留下,我们还清净呢。”
才由沈恒送了出去。
等沈恒再折回屋里时,季善已梳洗过,换了家常衣裳了,瞧得沈恒进来,便笑问道:“你今儿去哪里了,中午在哪里吃的娘惟恐你没的吃,我回来时便要着人去春熙楼给你买水晶肘子呢,让我好说歹说你这么大的人了,饿不着的,才作罢。”
沈恒道:“去拜会了曾经翰林院的几位同僚,顺带打听了一下如今御史台的大概情况,午饭自然是我做东了,就去咱们店里吃的,叶老亲自给我们搭配的席面,吃得大家都很尽兴。”
季善挑眉笑道:“是吗,你这是公私两不误呢”
沈恒笑道:“反正都是花银子,当然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善善你呢,和岳母二嫂都还高兴吧姣姣那小丫头也真长得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么”
“我又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儿,不过姣姣的眼睛和鼻子倒是挺像我的。”季善这会儿想到姣姣的可爱,都还忍不住内心柔软,“她也真的好生乖巧,我差点儿都忍不住想抱了她回家来,我们养一阵子了。”
沈恒忙道:“是吗,她真长得跟善善你很像呢那我更得尽快见见她了,也好通过她,知道善善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儿啊。”
夫妻两个说笑着,待吃了晚饭,到院子里散步消食,季善方说起裴瑶的所作所为和裴钦的担忧来,“……真的是没想到,她连骨肉血亲都能那般心狠手辣,她哪怕把人交给阜阳侯和裴二老爷,还可以自欺欺人一下,不是她干的,她也是迫不得已,好歹没想过要她兄弟侄儿的命,都是阜阳侯和裴二老爷太狠心。结果她却偏偏选了自己动手,实在让人心惊更心冷!”
沈恒已是满脸的凝重,冷声道:“所以当初她只因为妒恨,就想要善善你的命怎么可能是一时糊涂,她从根子上就是歪的,骨子里就是个心狠手毒,宁可她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她的,——当初就不该顾及岳母和二哥,轻饶了她,徒留后患的。连骨肉至亲都能那般狠绝,对待咱们这些所谓的仇人,肯定更是一旦得势,绝不会手下留情了,二哥的担心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季善抬手抚向他的眉心,“你先别生气。她不是还没得势吗,到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何以就见得最后得势的就是她,就不能是我们不成”
沈恒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殿下已经封了太子,在他没真正坐上那张金光闪闪的椅子之前,一切都仍有变数,何况如今殿下还连太子都不是。”
他自己倒是什么都不怕,却绝不愿善善有任何的危险,绝不愿当初惊马一类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季善皱眉道:“可如今她既没惹我们,我们也奈何不得她吧就算我们揭穿了她的真实身份,揭穿了她的真面目,侯府与长公主府十有八九也要保她的,娘家夫家都保她,难不成我们这些外人的话,还能比她娘家夫家的话更有分量反倒肯定会连累娘和二哥,我倒是巴不得他们自此与侯府划清界限,再无干系,但他们、尤其是二哥只怕不会愿意。不是谁都能说脱离宗族,就脱离的,二哥姓了二十多年的裴,与其他人也是血浓于水,我不想到头来他里外不是人。”
沈恒片刻才“嗯”了一声,“如今看来,的确只能等将来大局定下了,若天幸我们得偿所愿,连侯府和长公主府都败者为寇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自然她也只剩死路一条。看来我得更加卖力的为殿下出谋划策,出生入死了。”
不然就算如今裴瑶轻易不会再招惹善善,彼此不但不会有正面冲突的可能,甚至连照面都轻易打不上,裴瑶的仇恨却始终憋在心里的,等到终于能发泄那一日,报复也势必将是翻倍的,——于公于私,他都绝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季善缓声道:“你也别急,殿下手下有的是人才,他看的也是全局,你只听从指挥,稳打稳扎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就是了。自来邪不胜正,我不信老天爷会枉顾正义,站到邪恶那一方!”
沈恒道:“之前就听妹夫说过,只有庙堂之争才会真正影响生死存亡,于个人来说如此、于一个家族来说更是如此,如今我总算明白了。看来我的格局到底还是不够大,要学的东西也还多的是。”
季善笑起来,“你才多大年纪,人家花甲之年古稀之年的老人尚且很多不明白的,不然老话也不会说‘活到老,学到老’了,慢慢来吧。”
顿了顿:“我告诉你姓贾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为了给你压力的,你别太放在心上,这天下到底姓赵不姓贾,还轮不到她一手遮天。我其实主要是想问你,二哥那般担心我们,处处替我们打算,要告诉他一些事,让他安心吗若还能让他也为殿下效力,将来为自己博个前程,当然就更好了。他也不是没有能力,只不过一直不曾当家做主,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沈恒沉吟道:“二哥能力才干是尽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他到底是阜阳侯府的人,阜阳侯府惟八皇子马首是瞻又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便是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怕殿下座下其他人也不好相与;二哥自己也未必就愿意追随殿下,便他没有脚踏两只船之心,旁人也会那样看他,又是何必倒不如就如今这般,两头都不掺和的好,至少将来纵无功劳,但也不至有大过。”
“至于要不要告诉二哥,二哥心里未必就一点数都没有,只不过不能确定罢了。等过上几个月,我们往殿下府上走动得勤了,自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过我下次见了二哥,还是先探一探他的口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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