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七回 神神秘秘 考完归家(1/2)
范妈妈没想到季善连这些都知道,忙严厉的看向了万妈妈与林妈妈。
定是这二人上次对着小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然就是在客栈里说话没个避忌,才会让小姐什么都知道了的,至于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跟大小姐脱不了干系,——看回头她们家夫人知道了饶得了哪一个,太夫人又饶得了哪一个!
万妈妈与林妈妈也不防季善竟会说出‘可我怎么听说,贵府的三小姐去年才风光大嫁给了长公主的长子’这样的话来,见范妈妈满眼的冷厉,心虚之余,忙都拼命的摆手,示意她们没说过……至少没说那么多。
说到底她们都是下人,主子有命,岂敢不听的但她们也省得利害轻重,哪敢什么都说,所以是真不知道沈娘子是怎么知道的……不对,沈案首不是拜了罗知府为师,沈娘子也与罗小姐很要好么,一定是从罗知府和罗小姐那里打听来的!
万妈妈想到这里,忙停了摆手,杀鸡抹脖的冲范妈妈使眼色。
却见范妈妈已是一脸的恍然,知道她也想明白了,方松了一口气。
范妈妈的确已想明白了,忙看向季善笑道:“回小姐,二老爷与二夫人膝下还有两位爷和一位小姐,两位爷分明在府里行二和行五,小姐则行三,便是您才说的那位嫁给长公主长子的小姐了。至于小姐您,当初的确本该行三的,只您还未来得及序齿,便走失了,所以就让如今的三小姐行了三,等小姐将来到了京城,拜见过了二老爷二夫人与太夫人,还有府里其他长辈后,应当会给小姐重新序齿的。”
“原来是这样。”季善笑着点点头,范妈妈这番说辞听起来倒是无懈可击,可她却怎么就是觉得怪怪的
万妈妈林妈妈又当她是瞎的不成,所以才敢直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便跟范妈妈又是摆手又是使眼色的,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季善随即已又道:“那范妈妈方便告诉我,二老爷二夫人如今贵庚几何,生辰在几月,二爷五爷三小姐又分别多大年纪吗也省得我回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范妈妈听季善说到了‘回头’,只当她已是愿意进京了。
也是,那么显赫的亲生本家,那么显赫的亲生父亲与伯父,那沈相公就算是案首,就算是知府的弟子,平日里也是高攀不上的,如今竟有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谁会傻到放过
因想也不想便笑道:“这些事纵小姐不问,我也肯定都会告诉小姐的。二老爷今年四十二了,二夫人则要小一些,等开了年才满四十;二爷是我们二房的长子,今年二十二,已经娶了二奶奶,还于今年年初为小姐添了一位小侄儿了;五爷今年刚十五,还在族学里念书,二老爷因为当年便是我们勋贵人家里出了名的才子,可是凭自己本事考中的举人,因五爷打小儿也喜欢念书,所以对五爷寄予厚望。”
“至于三小姐,倒是与小姐同岁,都是己卯年生的……”
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大意失言了,忙笑着岔开了,“二老爷与二夫人十分恩爱,因此我们二房没有庶出的爷和小姐,且二老爷温文儒雅,学识渊博,二夫人则温柔和善,是阖府乃至阖族都出了名儿的好性子,等小姐进京后,自然也就知道了,所以不必担心……”
季善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范妈妈,看她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到什么时候,不怪能做侯府夫人的贴身妈妈,如此的体面呢,的确有其过人的本事,单这份养气功夫,便多少人难以望其项背了
可惜大抵是她的笑容和神情太有杀伤力了,所以范妈妈终究还是拜下了阵来
季善见范妈妈终于说不下去了,这才继续似笑非笑着,开了口:“方才听范妈妈说来,我竟然与你们府里如今那位三小姐同岁,那是她大还是我大呢,应该是我吧这么说来,我的生辰应当是年初,她的应当是年尾了可这也不对啊,岂不是二夫人当年刚生下来我,可能连月子都没出,便立时又怀了她二夫人不怕伤身体呢!”
范妈妈察觉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不由大是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那么大意。
说到底,她心里高兴自家夫人终于能和亲生女儿团聚了之余,多少还是有几分倚老卖老的轻慢之心的,不然也不会老虎当了兔子打啊,也不知现在再圆话,说小姐跟三小姐当年其实是双生女,小姐还能信吗
范妈妈只得强笑道:“这不是二老爷与二夫人太恩爱了么其实三小姐本来也不该与小姐同岁的,她、她当初早产了三个月,刚满七月就落地了,好容易才养大的……总归等小姐回头进了京,见到了二夫人,便什么都知道了,只不知小姐什么时候方便随我们进京去如今天儿不热不冷的,赶路倒是正正好,若再过一阵子,天儿冷了,又是雨又是雪的,赶路就真是遭罪了。所以我觉着最迟这个月月底之前,我们一定要出发,小姐意下如何”
季善不似笑非笑了,直接敛了笑,淡淡道:“我记得方才一照面,我就说了我相公这几日正是秋闱最关键的时期,范妈妈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范妈妈越发摸不透季善了,方才一照面她便知道季善是个有主意的了,心里还曾高兴,哪怕流落在外多年,早年日子也过得那么苦,小姐还是能逆风翻盘,把日子过成如今这样,回头自家夫人见了,也不至太伤心难过愧疚,总能心安几分了。
可这会儿她又忍不住希望季善别这么有主意了,那便不会这般的难缠了;且那可是侯府啊,那般显赫富贵的亲生本家,小姐不是该她一说月底前出发,便立时说‘好’,甚至还要催着她更早一些出发吗
到底怎么想的呢!
范妈妈只得笑道:“我自然没忘,这可是大事,那小姐的意思是”
季善道:“我的意思便是,我要在家等我相公考完回来,实在不得空随几位进京去。”
那怎么行,太夫人可还等着小姐呢……范妈妈忙道:“那小姐的意思是,要等沈相公考完回了会宁,再随我们一道进京去吗不然这样吧,我们先去省城等着沈相公,等沈相公考完了,再一道进京去既是小姐的夫君,便是老爷夫人的女婿,照理沈相公也该去拜见一下自己的岳父岳母才是。”
季善仍是摇头,“还是不了,我相公考完还要回来拜见恩师,还要等着放榜,等放了榜再过一阵子,又该收拾一番,回老家去过年了。所以实在不得空进京,范妈妈一行还是早些回京去吧,不用管我了。”
范妈妈傻眼了,“小姐这怎么成呢,我此行就是特地接您进京的,您要是不去,我该怎么见二老爷二夫人呢那可是您亲生的爹娘,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年就算对您没有养恩,却有生恩,好容易如今找到了您,您难道就不想早日见到父母亲人,不想与他们相认团聚呢”
这一点点小矫情、小拿乔她可以理解,也可以忍受,可过了就只能适得其反了!
季善扯了扯唇,道:“范妈妈连一句实话都不肯与我说,若说之前没有证实我就是你们家走失的小姐,您不肯说,怕横生枝节还罢了;如今都已证实了,您却还不肯说,可见我这个走失的女儿在你们老爷夫人眼里心里,也不过如此。那我何必还要跑这一趟呢,就当你们压根儿没找到我,我也压根儿没见过你们,大家仍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多好。”
到底当中有什么秘密、什么隐情,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便想让她赶着进京去,当他们是侯府就多了不得,她就多稀罕,一定会巴巴的上赶着呢
还十几年来一直在找她,堂堂侯府,找人的范围其实一开始也圈定了会宁府,却一直到现在才找到她,显然不是交通不发达的过,而是他们之前压根儿没找过她吧
那位二夫人也是,哪个当娘的听见走失多年的女儿有了消息,会不亲自赶来一探究竟的便季善自己如今还没当娘,可她有周氏、路氏和妈妈三个娘,岂会不知道母爱究竟可以驱使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女做到哪一步!
范妈妈这下更急了,“小姐问的我都如实告诉了小姐啊,哪有一句实话都不肯与您说小姐定是有些事情听岔了,毕竟外人又如何能知道别人家里的真实情况,说到底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所以才引得小姐有所误会,只要进了京,小姐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顿了顿,忙又道:“夫人这些年真的很牵挂小姐,每每提到小姐都要哭,都要自责对不起小姐,那日听得小姐终于有了消息,高兴得又是哭又是笑的,若非身体实在孱弱,经不起舟车劳顿,就要亲自来证实,亲自来接小姐回京了。小姐难道就不想早点见到夫人呢夫人听得小姐已经嫁了人,还说要给小姐重新置办一份厚厚的嫁妆,要把小姐这些年受的委屈都给补回来呢!”
季善脸上却仍不见多少动容,只问道:“既然二夫人这般牵挂我,当年又是怎么让我走失了的呢以贵府的富贵排场,肯定一个奶娃娃身边都是仆从如云,哪能那般轻易,说走失就走失的”
范妈妈忙道:“小姐有所不知,当年二夫人跟着二老爷外放甘州府,去时小姐才五个月,谁知道到了甘州才安顿下没多久,就接到京城去信,说老侯爷不好了,让二老爷和二夫人立刻带了少爷小姐们回京去。偏刚上了路,二老爷和二爷都先后得了痢疾,上吐下泻的,二夫人急得不得了,却实在兼顾不到两头,只能让小姐的奶娘两口子带着小姐,由护卫护送着先回京去,也省得万一老侯爷……我们二房不至一个人都不在府里,哪怕只是凑数的婴儿,也比连数都没的凑强。”
“之后奶娘两口子带着小姐昼夜兼程的赶路,好容易到了会宁,却又遇上了剪径的土匪,小姐因此于混乱中,不慎走失了……奶娘两口子带着人在原地寻了大半个月,还报了官,却仍是没能找回小姐,只能赶回了京城去。不想老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又熬过了那一关,那二老爷便不能擅离职守了,只得痊愈后带着二夫人和二爷,又返回了甘州。”
“但这些年二老爷和二夫人真的从没放弃过找寻小姐,只可惜人海茫茫,又要往哪儿找去二夫人自那以后,身体便不好了……所幸终于还是找到了小姐,小姐还这般的出挑,二夫人见了还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儿!”
只可惜范妈妈这一番长篇大论还是没能换来季善的松口,甚至态度更坚决了,“范妈妈若不肯对我说实话,任您说得如何天花烂坠,我都不会随您进京的。”
“本来我也已嫁人了,原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相公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才是,岂有连告知我相公都不告知一声的理儿,便直接撇下他去京城不是该先与他商量后,看看他是什么意见,允不允许我去,等他允许了我去,或者索性决定陪我一起去,再出发吗若我的亲生父母真个牵挂我、心疼我,岂有连这都不替我着想,反而一个劲催我的,就不怕我们因此夫妻失和,劳燕分飞吗”
范妈妈还真没想过这些问题。
本来么,凭是谁忽然知道了自己原来出身豪门,自此便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了,能不立时欢喜得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偏这一位如此的奇特,如此的别具一格,岂止是难缠,简直就是难缠至极啊!
范妈妈言辞间不由越发的小心翼翼了,“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小姐说的这一点,沈相公……姑爷秋闱是大事,您的确该在家里等着他回来,与他商量后,再决定要不要去京城,都怪我高兴糊涂也是想让老爷夫人能早日见到小姐,早日一家团聚。”
“那不如这样吧,我们几个也陪着小姐,一直等到姑爷回来,甚至等到姑爷放了榜,再出发回京城也不迟。正好到时候小姐和姑爷可以就在京城过年,若姑爷此番能中举人老爷,以后便就留在京城念书,等待春闱,国子监的夫子博士们肯定是别地儿都比不上的;不然就让老爷或者侯爷做主,就在京城给姑爷谋个一官半职的,以后小姐便什么都不用愁了,小姐意下如何”
这下总不会再说什么不去京城的话了吧
又是许诺补一份厚厚的嫁妆,又是许诺念书就进国子监,不念就帮着谋官的,这样的大好事过了这个村儿,可再往哪儿找去!
亏得这些话是她出京以前,夫人都亲口与她说过的,还说太夫人看样子也没意见,不然她一个当下人的,这会儿还真不敢这样随口许诺,回头就等着吃挂落吧!
季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缓缓道:“范妈妈,您家老爷夫人肯这样待我,我这会儿听着,他们倒像是真很看重我这个女儿的样子了,毕竟除了血缘关系,这么多年彼此都素未谋面,自然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他们却还肯这样补偿我,也算得难得了。”
见范妈妈听得满脸的喜色,等不及要说话,抬手制止了她,继续道:“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既然他们肯这样待我,您怎么就不能对我说一句实话呢我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而已,这要求真的过分吗您要是再不说,就请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没那个闲心与您车轱辘一般翻来覆去的说废话。”
不是她非要多疑,是实在疑点太多了,让她是让不让自己多疑都难!
范妈妈不防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季善还是油盐不进,无奈之余,不由有几分恼怒了。
却又不能与季善翻脸,只得攥紧了拳头,强笑道:“我真的没有隐瞒小姐什么,还望小姐别信了那些个道听途说。不过说了这么半日的话,小姐肯定也早累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不打扰小姐歇息了,等过两日小姐歇息好了,也仔细考虑过了,我们再来拜见小姐也不迟。横竖我们短时间内不会走,还要等姑爷回来呢,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三刻的。”
说完起身福了下去,“小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就算小姐继续犯轴拿乔,就不信姑爷回来后,听得有这样从天而降的大好事,还会由得小姐继续一意孤行,肯定是要说服小姐大家一起进京去的,届时她们的差事自然也就办成了。
季善也不留范妈妈,只点头笑道:“好啊,那我就等着三位妈妈下次再来了,只是希望到时候,范妈妈对我不要再有所隐瞒,否则,三位妈妈还是不要再来的好,因为来也是白来,又是何必”
扬声向外叫了青梅进来,“替我好生送了三位妈妈出去吧。”
青梅忙进来应了“是”,笑着送了一副欲言又止样子,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的范妈妈与万妈妈林妈妈出去。
季善这才手托腮,沉思起来。
到底范妈妈隐瞒了她什么,又为什么要隐瞒她呢
季善因此之后的时间一直都是心不在焉。
直到午后罗晨曦坐了车来找她,“算着时间,师兄今儿考第一场,我估摸着善善你肯定心里很紧张,还想着等你去了我那儿,要好生引着你说笑一回,放松一下呢,没想到你压根儿没去找我……哟,怎么瞧着人这么没精神,可是身体不舒服哎呀,师兄也不是考第一次了,你就别太担心了,只管安心等着当你的举人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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