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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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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袁大哥乃是八拜之交,如何不能称兄道弟?”乌昙道,“况且,袁大哥何曾稀罕什么王位,只不过是废帝太过窝囊,抛家弃国,龟缩在楚国当个侯爷,就算复国成功,迎他回来又能成什么气候?因此,袁大哥才勉为其难,哪怕旁人议论指摘,也要肩负起中兴馘国的重任。但在我等看来,袁大哥他文韬武略,天下间没有比他更适合坐这个位子的了!”

“你说的是……是……”那几个樵夫露出了惊喜之色。而几个道士则忽然愤怒了起来:“你说得可是袁哲霖那个狗贼?”

狗贼?乌昙不由一怔:这是哪一路人马,怎么管哲霖叫“狗贼”?复兴会中人不是应该对他敬仰万分吗?不过,他们这群海盗不愧是在道上混久了,有的是随机应变的本事。一愣之后,也立刻吼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胆敢辱骂我大哥?”其余海盗也都跟着捋起袖子来——他们手臂上,都是花花绿绿的海兽纹身,一望而知是江湖中人。对方若是先前怀疑他们为樾军士兵假扮,这时便可再打消几分疑虑。

不过,道士们却不像是佯怒,个个瞪圆了眼,还有的抽出了隐藏的兵器来,喝到:“袁哲霖那狗贼在哪里?快叫他出来!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断!”边说,边挥刀向乌昙斩了过来。

变故突如其来,但乌昙岂能轻易着了对方的道儿?对方一出手,便晓得其武功远在自己之下。他连闪也不闪,直接伸手朝对方的刀刃上抓去。那道士却没想到对手出此怪招,自信这一刀下去,肯定要把乌昙的手给削下来。岂料刀锋遇上了乌昙的手,就好像嵌入城墙上的砖缝,动也动不了。才惊异,下一瞬间,刀已经被乌昙用两根手指拗断了。“你……你……你是何门何派?”他骇然。

“我是何门何派打什么紧,你骂我袁大哥就不行!”乌昙丢下断刀,同时一把扼住道士的喉咙,“你又是哪根葱,敢在这里满口喷粪?”

道士不得呼吸,瞪眼张口,面色发紫。他的同伴们纷纷想要搭救,却忌惮乌昙的武功,不敢上前。还是那几个樵夫来劝解,这边厢拦住了道士们,那边又示意乌昙千万不要害人性命,好言问道:“几位,当真是齐王千岁的手下么?”

哲霖的封号是齐王?乌昙小心谨慎,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等皆是复兴会中人。”樵夫自报家门姓“铁”名“忠”,从前是馘国的一名参将,其余的几个假樵夫也都一一报上了名号。“这几位并非我馘国人士——”他指着那群假道士,“他们都是楚国豪杰,乃是出于侠义之道,前来助我等一臂之力。可能过往在楚国和齐王殿下有些误会,所以……”

原来是楚国武林中人,乌昙恍然大悟,哲霖在那边搅起了轩然大波,多少同门兄弟反目成仇,多少泰山北斗一夜跌落神坛。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若没有他,楚国武林的崩溃只怕还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绿林中人憎恨他,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伙人既然来自楚国,那么自己和众弟兄就不便自称楚人了。他飞快地向大口鱼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乱说话。

“不是误会!”一个楚国侠士吼叫道,“袁哲霖这个狗贼,为了一己之私,搞得我楚国庙堂江湖皆不得安宁,我非要宰了他,为天下除害!”

“真是笑话!”乌昙道,“我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复馘国,哪里是一己之私?你们既如此憎恨他,又来馘国做什么?”

“早知狗贼回来了,老子才不来馘国!”那侠士怒斥,又转向铁忠,“铁兄,我等与袁哲霖水火不容。只是,今日乃是你们复国起义之日,我等不便向他寻仇,待成就大事之后,我等再来同他算账!但是,复国既然由他领导,我等也决不能助他,就此告辞!”说着,又冲乌昙道:“还不放开我师弟?你自去复国,日后,我等再与你决一死战!”

他这番话说得一本正经,但乌昙和众海盗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楚人究竟是迂腐还是愚蠢?本来馘国人造反就不关他们的事,何况他们还和哲霖结了梁子,那何苦还千里迢迢跑来趟浑水?既然来了,遇到仇人便该痛痛快快打一场,竟然说什么等人家复国成功再来寻仇?那时候是要来杀人家的皇帝吗?如此荒谬,竟也能说得义正词严,仿佛自己是多么侠肝义胆——可真笑死人了!

“王大侠稍安勿躁!”铁忠上来劝解,“眼下是民族存亡的危急关头,个人的恩怨,能不能容后再议?咱们还是先依照徐将军的布署,夺取京城。”

徐将军?就是那个徐松涛了吧?乌昙想。放开手中的假道士:“不错,万事以大局为重,既然诸位都是为了复兴馘国而来,那就暂时将过往的恩怨抛开,共谋大事。”

“呸!”那假道士踉踉跄跄跑回同伙身边,“过往的恩怨当然可以暂时不计较,吾等也不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否则,也不会跋山涉水到馘国来。但是,徐将军说的是铲除岑广和玉旒云这两个大奸贼,拥立馘国太子,可没说要助袁哲霖这混账趁乱篡位。”

“你说什么篡位!”海盗们咋呼起来,“比起那个毛孩子,我们袁大哥好千倍、万倍!”

楚国侠士们何甘示弱,跳起来怒吼:“一国太子尚在,由太子登基,乃是天经地义。若是凡事不问纲常伦理,单凭实力强弱,那和禽兽有何分别?你们既喜欢让文武全才统治,那何不干脆接受樾寇的奴役?我看樾国朝廷人才济济,连玉旒云一介女流都率军横扫天下,可比袁哲霖那狗贼高明千百倍!不如你们拥戴她做皇帝好了!”

众海盗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心道:这群楚国的饭桶,真本事没有几分,却恁地喜欢抬杠,难道耍嘴皮子还能帮他们打胜仗吗?依旧拼命装出愤怒的模样:“爷爷的,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我们袁大哥文韬武略,一心只为百姓着想,他……”

“少说两句吧!”乌昙怕弟兄们言多必失,打断了他们,转向铁忠道,“这些楚人诸多啰嗦,显见着根本不是真心要助我们一臂之力。我看也不必再浪费时间,先夺取京师要紧。至于之后是袁大哥登基,还是太子即位,等大功告成再商量不迟!”

瞧铁忠一行的神情,他们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只不过觉得楚国武林人士毕竟也是一支可用的队伍,既然来了,若不善加利用,实在可惜。当然,从方才交手的情形来看,乌昙这边的实力更胜一筹,得他们相助,舍弃楚人也不算太大的损失。是以,他们虽然仍是对楚国侠士好言相劝,却并不十分热心了。

反倒是乌昙心中盘算:这些楚国匹夫来到此处,应该在玉旒云的意料之外,不知他们还有多少同党,若是不能打探清楚将其消灭,或许会成为铲除复兴会的一大变数。还是得把这些人骗进城去,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是!他即招呼众海盗进城,又高声冷笑:“你们看,袁大哥说的不错,复国之事只能依靠自己。这些楚国人,嘴里讲什么要杀岑广、玉旒云报仇,他们能有什么国仇家恨?终日就只会内斗而已!”

“狗贼,你嘟嘟囔囔又说什么!”那几个侠士果然被他激将。

“我说什么?我说的无非是我在楚国的所见所闻罢了!”乌昙道,“听闻当初玉旒云只带着一个护卫来到楚国,你们倾全武林之力,布下重重关卡要置她于死地,结果呢?你们自己争夺起盟主之位来,让她毫发无伤地穿越楚境。后来,袁大哥费尽千辛万苦,想让大家团结一致,谁知,又为了个盟主之位,搞给天翻地覆。连朝廷里唯一的好官程亦风大人都被牵连……”

“你不要含血喷人!”侠士们怒道,“我等自始至终都不曾参加那劳什子的武林盟主之争。都是袁哲霖那狗贼,还有端木平那老家伙——老家伙一心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甚至还把独生女儿送去樾国给玉旒云当军医。似他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根本就算不得我楚国绿林的一员!”

“呵!”乌昙冷笑,“原来你们也知道端木姑娘——不错,她的确是在樾国行医。但是她素来不曾效力樾国皇帝,她只不过是本着医门中人救死扶伤之心,努力在做着自己的本分而已。为了救人,她甚至愿意潜入瘟疫爆发的城池,甘愿与病患共存亡。你们做得到吗?我看是做不到的!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在樾寇手里吃败仗——差点儿连京城都被人家攻破!”

几个侠士被戳中软肋,一时无从辩驳,愣了愣,才反唇相讥道:“共存亡?我们做不到,难道你们就做到了?可别忘了,贵国的皇帝陛下还在我国当侯爷呢!”

“废帝是废帝!”乌昙道,“袁大哥可不一样!当初城破之时,他可是战斗到最后一刻。之后又一直为了复国奔走!今日,他带领我们回来郢城,也是打定主意不成功便成仁——要不就杀尽樾寇,光复故国,要不就死在这城中。你们可有如此的觉悟?”

那几个侠士都呆了呆——他们哪里有什么必死得觉悟?只想着借复兴会起义的大好时机可以刺杀岑广和玉旒云,之后全身而退。

乌昙当然也猜到他们如此的想法,是以,不待他们回答,即冷笑道:“既不能立刻回答,可见没有抱着必死之心,那就给我滚回楚国去!像你们这种满脑袋功名利禄的鼠辈,到了战场上也只会畏畏缩缩——不,是根本没见到敌人,已经诸多借口。我看你们不过就是想趁众义士奋战复国之时,给自己捞点儿好处罢了!”

“你说什么!”侠士们被激得跳了起来,“我们也是决心斩杀恶贼,才不远万里来到馘国。你这满口胡言的臭小子,爷爷今日便和你赌,看谁取下玉旒云的人头!”说着,率先往城门里走,其余侠士也都咋咋呼呼地跟着。乌昙装模作样去阻拦,被铁忠等人劝阻。

“楚国的各位大侠也是一片好心。”铁忠道,“大敌当前,咱们自己别起内讧,大侠方才不是也一直说内讧误事么?未请教大侠高姓大名?”

“我姓吴。”乌昙随口回答。见楚国侠士已经被骗进城,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言,假装是被铁忠劝服了,招呼众海盗“护送”铁忠一行回城——可不能容一人漏网。

那马车辘辘驶过他的面前,车内妇人吩咐略停一停,挑起帘子来将他上下打量,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和激动:“壮士……齐王……他……可好么?”

乌昙怔了怔,不知要如何回答。正思量着编个什么谎话,见那妇人垂下泪来:“这一路上……他……受了很多苦吧?”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旁边的丫鬟仆妇便上来劝慰,但一行劝,一行自己也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这下可好了,娘娘您日盼夜盼,齐王殿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不仅回来了,还要光复故国,登基为帝了呢!”

这妇人莫非和哲霖还有什么关系?乌昙皱眉,不敢妄言。幸而铁忠回来低声向他解释:“这位长寿宫珍太妃,是齐王殿下的亲生母亲。”

哲霖的亲娘?乌昙一惊,和手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要小心谨慎,说错一个字就会露馅。即带着众人向珍太妃行礼。

“免礼。”珍太妃拭着眼泪,“我得好好感谢诸位壮士。那孩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多亏了诸位保护和扶持。今日无论成败……无论生死……诸位的恩惠,我都记住了。”

无论成败生死?众海盗皆想,做你的春秋大梦,今日是你的忌日,此地是你的葬身之处!不过表面上,大家还扮出恭敬之态,垂首道:“娘娘请放心,吾等为袁大哥……不,为齐王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如此这般又表了一番决心,那边楚国武林人士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珍太妃一行才进了城门去。铁忠随即吩咐手下登上瓮城城墙,于箭楼等处了望埋伏,又放下了瓮城门的千斤闸——看来复兴会惧怕樾军从其他兵营前来镇压,所以先切断对方增援的路径吧!

也好,乌昙想,这样他们把自己关在了城里,倒省了我们的事了!又瞥了铁忠一眼——他差人做事井井有条,像极了樾军中的那些将领,果然军官出身和江湖中人还是不同的。

正这样想着,铁忠走到了他的身边:“吴大侠,还未请教大侠出身何处?”

“出身?”乌昙皱了皱眉头,“此刻箭在弦上,就要和敌人拼死一搏,铁兄还有功夫闲话家常么?”

“不。”铁忠道,“正是因为箭在弦上,才更须小心谨慎——”他的神色已经从方才在城外乍听哲霖归来时的惊喜变成了冷冰冰的严肃:“吴大侠,我知道你武功高超,此刻你我二人相距不过一尺,你要取我的性命易如反掌。只不过,你看城上——”方才他安排的复兴会中人居高临下,都拿出了隐藏的弓矢,随时可以将乌昙一行射成刺猬!

可恶!乌昙心中暗骂自己疏忽——珍太妃已经离开了瓮城,这会儿自己手中连个人质也没有!诚如铁忠所言,他可以杀了铁忠,但也仅限于此了!

一旁的众海盗也注意到情形不对,有几人已经去腰里摸兵刃。乌昙连忙用眼神制止:此时和对方动手,就什么都完了。

他冷冷一笑:“我和弟兄们打开城门,让你们进来,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么?”

“吴大侠不要误会。”铁忠道,“我并无心伤害诸位,只不过听诸位口音甚为陌生,似乎不是我馘国人士。谨慎起见,须得请教诸位的出身,并且请诸位解释一下,究竟是如何结识齐王殿下,又和他结为兄弟?”

乌昙的心思转得飞快:既不能自称是楚人,也无法冒充馘国人,此刻能蒙混过关的身份还剩下什么?是了!郑国人!同样为樾国所灭,有着足够的报仇理由,再加上他们的东海口音,应是当下最令人信服的说辞了!因不卑不亢道:“既然你非要知道,说出来也无妨——我和弟兄们都是郑国人,原本也是不同门派,只不过国破家亡,流亡楚国,在楚国遇到了袁大哥,折服于他的胆色与本领。我郑国并无如此有勇有谋愿意为复国奔走的皇孙。所以,我等愿意追随袁大哥,哪怕不能光复郑国,能助他复兴馘国也是好的。”

“郑国人?”铁忠略沉吟,又扫了众海盗一眼。

“信不信由你。”乌昙道,“袁大哥还在等着咱们。你们既然不愿联手,那不如就此别过!”说着,转身便走。

“等等——”铁忠伸手去搭他的肩膀,被乌昙缩身避开,回头怒视,已然满面杀气:“你还想怎样?”

“虽然有些无礼,但事关重大,我还是不得不问——”铁忠逼视着他,“请问齐王殿下现在何处?”

乌昙当然可以随便编一个所在。只是,一个谎言总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支撑,只怕谎话编得多了耽误时间倒是其次,一不小心被听出破绽,就前功尽弃。当下冷冷道:“你也晓得事关重大,我为何要告诉你?”

铁忠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吴大侠说的也有道理。虽然听闻齐王殿下归国,万分欣喜,但一则此事无法确认真假,二则复兴会起义计划周全环环相扣,中间可没有诸位的一席之地。我若贸然让诸位加入,只怕弊大于利。权衡之下,只好委屈各位在此等候。倘若齐王殿下当真归来,待事成之后,铁某人自当负荆请罪,听凭处置!”说着,招呼左右要将乌昙等人拿下。

“老大,眼下怎么办?”大口鱼低声问。

事到如今,也只有扯下面具,跟他们一战了,乌昙想,只不过要退到城头羽箭射击的死角。他因而假装为复兴会中人所逼,同众海盗一起缓缓后退,到了瓮城的一处藏兵洞门前。而恰恰在这个时候,听城楼上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复兴会中人摔将下来。众人皆是一惊,抬头看时,又见接二连三有人跌落。

“有埋伏!有埋伏!”城楼上传来嚷嚷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铁忠怒视乌昙,手中兵器已经半截出了鞘。

“就是……”乌昙只说了这两个字,铁忠的长刀便如同变戏法般到了他的手上。下一刻,寒光过处,铁忠从肩膀到腰被斜斜劈成了两截。

其余瓮城内的复兴会中人见状大骇,纷纷挥舞兵器扑了过来。但海龙帮中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常年在海上征战,他们习惯近身肉搏,而且敌人越是气势汹汹,他们也越勇猛凶残,一个个都亮出家伙,看到有敌人近前来,就直接挥刀猛斩。他们不像行伍出身的兵士讲求章法,也不像普通绿林豪杰在意公平决斗。他们只想要斩杀对手,所以不管对方是一人还是两三人,他们但凡能围攻的,都尽量围攻。兵器砍了出去,中不中要害也不管,反正砍瓜切菜一般,砍了脖子是脖子,砍了手脚是手脚,一时间,藏兵洞门前不仅鲜血四溅,还骨肉乱飞,犹如地狱。

铁忠率领的这一支复兴会的队伍可能大多是馘国兵士,向日在战场上也没见过如此凶残的打法,一时间被杀愣了,全无招架之力。他们城上的同党虽然想弯弓射击,但一则角度刁钻,二则混战之时难辨敌我,更何况,原本藏身箭楼的樾军士兵蜂拥而出,顷刻在城上杀成一团。而原本躲在兵器库中的樾军士兵此刻也没有继续埋伏的必要,纷纷杀将出来。这样,还不够一盏茶的功夫,瓮城之中全部复兴会中人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首。

海龙帮中人虽然也浑身浴血,但几乎都是敌人的血。偶尔有受伤的,都不严重。只是模样看来甚为骇人。玉旒云此来西疆,樾军兵士多多少少听说她带着一群从东海收服的海盗,本来以为这些人不过是武功高强,担任护卫之职。此刻才第一次在战斗中见识到他们的本领。与其说惊叹他们的武艺,不如说是震慑于他们的凶残。无不在心中庆幸这群恶鬼并非自己的敌人。

“老大……这下可违背王爷的命令了!”大口鱼搔搔后脑勺,“一个活口没留下,谁去散布袁哲霖归来的消息呢?”

方才情急之下哪儿考虑到这些,乌昙环视四周,忽然意识到楚国侠士和珍太妃一行早就进了城去,不知是否目睹方才的厮杀?这可要坏事!他赶紧冲进城门去,却哪里还见得到那一行人的踪影?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明德门就留给诸位守卫了。”他拜托那当值的百夫长,“从此刻起,既不准出,也不准入。”又转身交代大口鱼——现在起,海龙帮兵分两路,分别搜寻珍太妃和楚国侠士们——他分析,楚国侠士方才口口声声说要杀岑广和玉旒云,此刻玉旒云回城的消息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而岑广病卧府中整个西疆都晓得,这伙人多半是冲着平北公府去了。而珍太妃是复兴会带来参与复国的,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旧皇宫。但此刻或许受到惊吓,去哪里躲藏了。城中复兴会的巢穴众多,他知道的只有鱼肠胡同,还有花街的百媚阁等几处娼馆。不能一处处搜索,只能顺路瞧瞧而已。

“大口鱼你们往平北公府,我往鱼肠胡同——”他道,“若是遇上楚国的匹夫或者那老太妃,自然斩草除根,若是没遇上,也不执着——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区区几个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好说了!”大口鱼道,“总之如果遇上其他复兴会的龟儿子,咱还说自己是袁哲霖的手下便是。”

乌昙点头,便要出发。这边守城的兵士又叫住他们,问他们要不要换一身衣服才走——他们的模样,好像刚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厉鬼一般。让城里的百姓见到,只怕带来不必要的恐慌。

“这就不必了吧!”大口鱼笑道,“咱们不是齐王殿下麾下的猛士,刚刚经过一场恶斗夺取了明德门吗?这样看着多英勇——再说了,这街上连条鬼影都不见,去吓唬谁呢?”

众人一想,可不如此?也都付诸一笑。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鬼影不见”的街道尽头忽然传来喧嚣的锣鼓声,有一支犹如庙会花车巡游一般的队伍朝这边咚咚锵锵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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