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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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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官半职还不容易?”玉旈云道,“你们梁家办差事办得好,我便奏请皇上赏个官给梁新当——”

“谢王爷!”玉旈云的话还没说完,晋二娘已经又跪地磕头了,“王爷一言九鼎,小妇人先替梁新谢过——要是能挑,最好是做盐官,听说是肥缺!”

“好你个刁妇!”玉旈云笑骂,“还没做官就先想着贪污了?”

“冤枉啊!”晋二娘道,“我就听说是肥缺,至少不会饿死。再说,也不见得做盐官的都贪污,平北公的外甥曹大人不就是个盐官吗?听说他原来指挥赈灾的,当地的百姓都对他万分爱戴。调任的时候,还做了一顶‘万民伞’给他呢!现在虽然做了盐官,但还是两袖清风的,他可没有欠一个铜板的债,那些宴会也从来不见他参加。”

“哦?”玉旈云挑了挑眉毛,“你又不是盐商,倒对这个曹大人知根知底?”

“也谈不上知根知底。”晋二娘道,“在郢城,没有人不知道曹大人的。平北公还没病倒的时候,曹大人已经跟在他身边帮他打点大小事务,现在西疆的政务差不多全都要由他经手呢!暗地里大家都传说,平北公的位子是要传给外甥不传给侄子了。”

“混账!”玉旈云斥道,“这些事情也是你们可以乱传的吗?爵位之承袭自有礼法,便是有些特殊的情形,也会有皇上定夺。岂轮到你们这些市井小民胡说八道。”

“是,是!小妇人掌嘴!”晋二娘说着,还真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不过小妇人说的是实话。西疆镇守大权交到曹大人手中,至少保得百姓安居乐业。要是落入岑家小爷的手里,岂不是亏空的窟窿越来越大?就算他们可以从小号借钱去填,小号也不是聚宝盆,难不成还印银票给他们吗?”

“胡说八道!”玉旈云呵斥,却和小莫交换了一个眼神:曹非攻要成为岑远的继承人,这似乎不仅仅是岑家军中让人说不出道不明的一种“气氛”,在市井之间也早已流传了!

“掌嘴,掌嘴。”晋二娘又自打耳光,“伪造银票可是大罪,不能乱说——王爷请放心,您要打猎大宴宾客,要用个一百万两,小号还是拿得出来的。西疆的各位老爷少爷经常光顾小号,数目都不是几百几千这么少,动辄上万,所以小号在郢城常备百万两以上的现银。王爷需要,明天就能送来。”

玉旈云摸着下巴,略略沉吟,忽然笑道:“屁!我要用一百万两请这些白痴蠢货打猎,岂不是和他们变成了一路货色?那些真正弓马本领了得、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的人,岂不更加灰心丧气?人之贵贱首先看本事,其次看出身,几时看排场?西疆这歪风邪气,我非煞一煞不可!”

“应该!应该!”晋二娘拊掌,“王爷就是富甲天下,也不能用一百万两银子来喂猪。那王爷还要从小号兑银子吗?要多少?”

“我就置备我自己的马匹和一应行头,能使多少?”玉旈云道,“再备些好酒,虽然不请那些猪狗不如的家伙喝,诺大的西疆,总有还有些值得本王请他喝酒的人。”

“王爷可别小瞧了这些花销。”晋二娘道,“因为西疆权贵攀比成风,马匹、鞍鞯、弓箭也有天价的。好酒嘛,也会比西京的名贵百倍。”

“敢情你是觉得本王兑的银子少了,你就少了生意?”玉旈云皱眉道,“这是变着方儿的想我多花些钱呢?本王偏偏要买最普通的马匹鞍鞯,就不信到了猎场上还能输给他们。至于酒嘛——小莫来做主,大致就要平日我犒赏将士的,不要花里胡哨的那些,否则反而失了本王的身份。反正我是要效法太祖皇帝,当年他率领各部横扫草原,岂有这么多讲究?”

“是!”小莫明白玉旈云的意思。就和晋二娘议定,先支取白银一万两,如若不够,再说后话。晋二娘自然带着她那市侩的笑容连声说好,然后就知情识趣地说打扰太久也该回去做生意了,银子稍后就送来,云云,向玉旈云再三行礼,出了门去。

“这妇人……”小莫充满了好奇,又不敢多问。

玉旈云已笑道:“这妇人是个奇才。能在郢城遇上她,真是天助我也——不,郢城竟然闹亏空闹成这个样子,把鼎兴的财东都惊动,而咱们又偏偏在此时来到,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真是要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莫道,“岑远和那些公子王孙闹得越荒唐,岑家军的人就越是不满,王爷要替他们出一口恶气,还要带他们建功立业,他们岂不立刻追随王爷吗?”

“若事情真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玉旈云摸了摸眉头,“就不知曹非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葫芦里又买的是什么药!”

“王爷难道还怕了他?”小莫轻笑。

玉旈云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还不去安排我打猎的事?”

“是,是!”小莫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玉旈云岂有害怕之人?只是小心谨慎绝不轻敌而已。自己这句玩笑,太过不分尊卑。赶忙退出门,办差去了。

房内便忽然变得安静了,可以听到火盆中木炭燃烧的噼啪声。乌昙自从晋二娘进门那时起就几乎一句话也插不上,觉得自己在这种阴险的漩涡之中帮不上玉旈云半点忙,十分懊丧。这会儿亦不知如何打开话题,只痴痴望着火盆发呆。但冷不防玉旈云忽然叫他:“走,咱们也活动活动去!”

乌昙不由一愣:“做什么?”

“当然是练射箭了!”玉旈云道,“就要办狩猎大会了,功夫不练一练,我怕丢人。”

乌昙点点头,却提不起精神来:他现在好像也就只有这点儿用处而已!

“怎么?”玉旈云觉察到他神色有异,“难道你不想陪我练射箭?”

“怎么会!”乌昙摇头,“只不过是想再多帮你一些,却好像什么也做不到。”

“嘻!”玉旈云笑起来,“你昨夜守住我门外,你道我不知么?”

乌昙不禁怔住,片刻,才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比起带兵杀敌的石将军,和聪敏机警的莫兄弟,我可差得远了。就连方才那个丑怪妇人,也比我强得多。”

“哈哈哈哈!”玉旈云前仰后合,“我说,那个不可一世成天和我斗狠的海龙帮帮主哪里去了?怎么妄自菲薄起来?你何必要和他们比较?皇上身边也有文武百官,各个不同。好像东海三省的总督顾长风,如此迂腐讨厌,也有他的用武之地。若是人人都好像我这般,朝廷的事情岂还能办得下去?”她说着,拍拍乌昙的肩膀:“走啦,去活动活动吧!你要是学梦泉那样故意输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这番话虽然有道理,但乌昙却不知怎么的依然不能释怀。只是也不好继续在这话题上纠缠不清,不然好像不仅输了本领也输了品性。于是,他捋起了袖子:“我会输给你?那真是天下奇闻了!哈!”笑声未落,已经飞出窗外落入银装素裹的花园里。

转眼,已到了玉旈云邀请郢城官员打猎的日子。

毕竟是王爷请客,受邀之官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大清早,便在郢城西门集结。各自分为文武两边,按照品级列队,恭候内亲王大驾。

玉旈云到时,最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前面官位最高者,且又以馘国归降之亲贵为先。个个披金戴银,花团锦簇,连阴沉冬日灰蒙蒙的天幕都被他们照亮了。玉旈云不禁无声地冷笑,连望也不多望他们一眼。渐渐走到队列当中,才见到一些衣着朴素,面色暗沉,似乎满心不情愿的官员,文武皆有。玉旈云也并未多作停留,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后面的小莫便已会意,默默将这些官员记下。再走到队伍末端,便几乎看不见衣着华丽之人了。多是些下级军官,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玉旈云,仿佛是问:当日征讨馘国,也曾与你并肩作战,今日你来到此处,让我等和这些酒囊饭袋同列,是何用意?玉旈云正想激起他们如此的疑问,越多疑问,就越利于她下一步的行动。于是心中颇为欢喜。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冷淡之色,一径驰到队伍最末,才拨转马头,回望着一群浩浩荡荡的西疆官员。

其时,便有一个华服青年打马跟上来。到近前就跳下马来行礼,报称名叫袁哲霏,乃是一名侯爵。小莫轻声在玉旈云耳边解释,这是馘国皇室的远房末枝。他父亲归降后封为侯爵,他去年承袭父位,算是郢城皇孙公子里的领头人物。玉旈云瞧其打扮,果然比旁人更为华贵,好像翼王装腔作势时那种花孔雀的架势。

“曹非攻没来么?”玉旈云轻声问小莫。

“说是事务繁忙,又不谙骑射,况且平北公病重,他身为晚辈,不应出门行乐。”小莫回答,“他这样答复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装腔作势,没想到真的没来。”

“哼!”玉旈云冷笑了一声,“就不知是当真有几分顾长风的迂腐,还是特特不给我面子。”又瞥了一眼跟前跪着的袁哲霏,道:“听说你在郢城的贵公子里头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骑射功夫很是了得,他们都唯你马首是瞻?”

袁哲霏垂着头,还是难掩面上得色:“那都是大伙儿的玩笑话。在下只不过是贪玩。骑射功夫和王爷相比,那还是有天渊之别的。”

“哦?”玉旈云又轻声冷笑,“我的骑射功夫如何,你又没有见过,如何知道?”

“王爷攻破郢城,之后又在落雁谷以少胜多,这样的传奇,谁不晓得?”袁哲霏道,“而且大家都知道,王爷在战场上一向身先士卒。和您比起来,咱们这些打猎、打马球的把戏,怎么上得了台面。”

“哈!”玉旈云抬了抬鞭子,示意他起身,“你也不必奉承我。究竟大家的弓马本领孰优孰劣,到了猎场便见分晓。你既然是常常出来玩的,这附近哪里是打猎的好去处?”

“在下还以为王爷已事先挑好了地方呢!”袁哲霏道,“若是要在下推荐,那自然是元山一带最佳。无论是野鸭野兔獐子狍子狼还是熊,都多到随便一箭便有斩获呢!”

“哦?竟有这么好的地

方?简直比皇上秋狩的猎场还好嘛!”玉旈云笑。又侧头听小莫低声汇报——从晋二娘那里听说,元山乃是郢城纨绔子弟玩乐的场地,早已将百姓赶走,圈养了飞禽走兽以供狩猎。每每袁哲霏等人来到,负责看守猎场的奴工就要将猎物赶向众猎手的方向。甚至直接插上一支箭,丢在草丛里,谎称是射中的。贵胄子弟哪怕功夫低劣,也不会扫兴而归。

“王爷远道而来,一定要去元山见识一下。”袁哲霏道,“您若有意,在下就带路前往。”

“不!”玉旈云摇摇头,“本王年年陪皇上围猎,这种随便乱射都能射中猎物的场子已经去腻味了。你倒是说说这附近地势最复杂,猎物最凶猛的是哪里?咱们去那里耍耍,才有太祖皇帝当年驰骋大漠的乐趣。”

“啊,这……”袁哲霏一时被问住了。队列里的文武官员也交头接耳,不知玉旈云这离奇的要求是何用意。嗡嗡地议论了好一阵,才有一个看服色是把总的汉子道:“王爷想体验太祖皇帝驰骋大漠,从这里往西南十五里,有松针峡,地势险峻,野兽凶猛。要不是元山被人圈了,寻常猎户都不会上那里去。”

“这个听起来好!”玉旈云又侧头听了听小莫的汇报,知道那把总所言非虚。其实看队列中众人的表情,已经可以猜出大概:光鲜靓丽的贵胄子弟,又是气恼又是发愁,五官都快要皱缩到一块儿去了;有些乘车而来的文官也皱眉咂嘴;倒是那些武将们大多无所谓,还有几个露出十分好奇的神气。

“就往松针峡去吧!”玉旈云命令,“是谁提议的?前面带路!”

“是!”那把总应声出列,先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叫做钱大虎,然后才飞身上马,给众人引路。

玉旈云率乌昙等人跟在后面。袁哲霏则挂着僵硬的笑容紧随于后。以下,就是按照品级排列的官员们和贵胄子弟。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中午时分,看到前方地势陡然低下去,好像大地被削掉了一块似的。

把总钱大虎勒住了马:“王爷,松针峡到了。”

玉旈云即催马走到他的旁边,立在断崖之侧,垂眼俯瞰,见下面的谷地黑白分明,是一大片松树林,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如此远眺,好像一幅水墨画,连接天际。

“这要怎样下去?”玉旈云问。

钱大虎伸手一指——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路,虽然不过一丈阔,但修得十分平整,而且依着山势蜿蜒而下,坡度并不陡峭。“这里再往西,就进入千佛窟了。据说三百年前夏国人修筑石窟,都从要穿过松针峡运送石料。后人参拜也都走这里。大约一百年前千佛窟被黄沙淹没,变成了鬼城。松针峡的这条路也就人烟稀少。只不过夏国人修路的本领高超,这条路经历三百年还几乎完好无损,路面连杂草都少见。”

“这可真是神奇了!”玉旈云吩咐小莫,“你可要提提工兵营的人,看看有没有夏国人流传下来的筑路秘笈。”

小莫答应,又回身往往后面的大队人马,好些文官都是满脸的不情愿。“王爷,你真要带他们都下去吗?”

“咱们是玩乐,不是玩命。”玉旈云道,“想下去打猎的,就一起下去,不想下去的,就这里安营扎寨,等着烹制猎物。”

听她这样说,好些人都舒了一口气。乘车而来的文官们当即表示要原地等待。而袁哲霏等子弟不论其本领如何,显然是丢不起这个人,都说要下去体验体验这种独特的乐趣。武将们则无所畏惧,有些还跃跃欲试。如此,有三十余人最终决定要陪同玉旈云一行去松针峡狩猎。

玉旈云眯眼瞧瞧了他们,道:“我这里有十多个亲兵,算是一支队伍。你们那边也分成两支队伍吧。且来比试比试,以两个时辰为限,看谁的猎物多,如何?”

众人岂敢有半个“不”字?贵胄子弟和武将们自然就分开两边来。待玉旈云率先催马前行,他们也都跟着,一齐从那三百年前开辟的山路上俯冲进入松针峡。

真的到了峡谷里,就完全没有方才远眺时水墨画一般的壮阔之感了。只见参天古松黑黢黢地朝人压过来。在道路上还能见到冬日正午的天光,稍一走进树林,就好像黄昏降临,再深入些,便如同黑夜。马蹄踏雪之声,惊鸟扑楞楞飞出树丛之声,夹杂着远处若有若无野兽的咆哮,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寒毛直竖。

“胜者有赏,败者受罚。”玉旈云道“咱们两个时辰之后见吧!”说时,自己先打马钻进了一条林间小路。小莫、乌昙和一种海盗自然紧紧跟上。而余下那两支队伍何敢与王爷争猎物,都各自朝旁的方向走去。瞬时,都消失在莽莽松林之中。

玉旈云约驰出了一里地才停下。吩咐海盗们好好拿出本领来,一定要做这场比试的优胜者。海盗们自然欣然领命,雀跃而去。留乌昙和小莫一左一右护卫着玉旈云身边。

“怎么?”玉旈云看看他们,“你们是担心我的功夫太差,连着山林中的区区野兽也对付不了么?还是担心我无所斩获,在众人面前丢脸?”

“这里树林茂密,除了有野兽,还有那么多拿着兵器的人。”小莫道,“他们当中也不晓得有没有心怀鬼胎的。还是小心为上。”

“就算有心怀鬼胎的,也不至于吃了熊心豹子胆吧?”玉旈云不屑,但也知道必定赶不走乌昙和小莫,况且谨慎些也没有坏处。因道:“算了,三人一起也有好处。叫郢城那些纨绔子弟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说着,一夹马腹,朝密林深处而去。

乌昙和小莫紧随其后。三人未走出多远,就看见有几头鹿在丛林里闪缩窥人。玉旈云登时玩心大起:“若是把这一窝都抓了,今日的比赛还能不让我胜出?”即悄无声息地下了马来,又指示乌昙和小莫从左右包抄,务必将这一群鹿一网打尽。

松针峡想是近年来人迹罕至,野兽并不知道猎人为何物,加上玉旈云等三人都小心翼翼,乌昙和小莫悄悄来到了鹿群的两侧,那些畜生竟还浑然不觉。玉旈云心知,若是将整群鹿射杀,凭他三人之力,可无法将猎物带回去,即示意乌昙和小莫上绳套抓活的。两人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惯的,这点小事岂止话下,三下五除二已将边缘的几只鹿套住。玉旈云自己也拴好了绳套,瞄准当中高大又俏丽的头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到背后阴风一闪。回身看时,只见一条黑影从天而降。继而听到乌昙的呼声:“快闪开!”喊声未落,已经扑到了自己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真搞笑,晋江要我确保已经取得封面图片的使用权……这图片根本不是我自己放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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