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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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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月娥姐姐。”宝涵道。

“月娥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跟你一个鼻孔出气”殊贵妃道,“皇上,说不定她们还都是皇后娘娘指使来的呢!皇后一定是嫉妒臣妾服侍皇上。”

元酆帝道:“哎,皇后这么多年来几时找过你们的麻烦待朕再问问这个宫女。”

才说着,忽然外面跑进一个守卫来,行礼也来不及,就对康亲王道:“王爷,那……那胡道士他还没死!”

“啊!”满屋的人不由都吃了一惊。

元酆帝道:“那可好,快快提他来审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守卫道:“是!”立刻就去办。

这下,殊贵妃脸色“唰”地白了,知道胡奉玄不死,元酆帝一审问,事情必定全然败露——不过,胡奉玄真的还活着么符雅可是亲眼见到他倒地死亡的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宗人府那边的守卫又回来了,刘府丞也陪着,把一个五花大绑的胡奉玄推到了殿中央——他的确是印堂发紫,脸色泛青,但眼睛瞪得老大,竟真的还活着。符雅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胡奉玄一见到殊贵妃,立刻破口大骂:“贱人!你以为害死了我,你就脱了干系,逍遥自在了么我偏偏有太上老君保佑,你的毒药不灵,让我拣回一条命来。我怎么也得拖你陪葬!”说时,连珠炮似的把自己和殊贵妃的丑事爆了出来。

元酆帝气得额上直爆青筋。

殊贵妃知道坏了事,眼神一时锋利一时涣散,一时好像要找人拼命,一时又似乎恨不得能立刻消失,渐渐的,符雅发觉那那目光转到自己这边来了——殊贵妃眯起了眼睛,好像要把她刺穿似的。

能看出什么呢符雅想,自己在场,只不过说明一切是皇后安排的而已,而皇后又没有把柄在她手里……啊,在场的人!她心里一动,回头看小毛子——就这一思念间,殊贵妃已经从那边扑了过来,也是一把抓住了小毛子:“你——你这奴才!”

小毛子吓得连惊叫也发不出,只呆呆地看着殊贵妃。

殊贵妃劈手拽下了小毛子的腰牌:“好哇!我说怎么皇后都知道了呢!是你告密!”

小毛子虽然被命令不许说话,但见殊贵妃这样发狂似的抓住自己,又指自己告密,连忙开口分辩:“娘……娘娘……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元酆帝这时听了胡奉玄的话,再联系方才宝涵的供词,知道殊贵妃通奸之事多半不假,怒火中烧,命令道:“都愣这做什么先把这贱人拉到宗人府去关起来!”

守卫们得令,即动手拉人。殊贵妃狠命挣扎,像是发疯的猫一样,将守卫们的脸上抓出了道道血痕。她指着小毛子怒骂:“你家主子真讲情谊,我拼死拼活帮又借种又借肚子,她却把我出卖了!我死就死了,她也舒服不了!”

“说什么胡七倒八的话”康亲王喝问。

殊贵妃狂笑道:“康王爷要拉人去宗人府么丽贵妃比我的罪大得多了!”当下,把丽贵妃如何同胡喆通奸企图混淆皇室血统,又如何假装怀孕,偷运民女来借腹生子的事合盘托出。满屋的人惊得全都下巴掉到了胸口上——符雅是早只内情了,所以做个应景的表情而已。她真正吃惊的,是小毛子这着棋——难怪皇后要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就是为了挑唆丽、殊二妃的关系。小毛子不过是景阳宫应门的小太监,殊贵妃也许看着他面熟,却并不一定就能吃准是丽贵妃的人,如今给他景阳宫的腰牌,就等于把“丽贵妃”三个字写在这小太监的额头上,丽、殊二妃本来已经各怀鬼胎,这就正好钻进皇后下的套子之中!这一着借刀杀人,只是绝了!

元酆帝愤怒得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但他因为极宠信胡喆,所以对殊贵妃的话并不全信,道:“你自己做出下贱的事来,又来污蔑三清天师和丽贵妃”

殊贵妃道:“我污蔑他们哈!三清天师是我找来的呢!”

元酆帝才觉得自己是彻底被愚弄了,铁青了脸:“还有这种事你们当朕是死的么!”

康亲王来帮他打圆场:“陛下不要动怒,臣就带人去景阳宫和三清殿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或许真是殊贵妃在胡说八道。”

“还什么‘贵妃’呀!”元酆帝怒道,“赶紧押走了,朕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人的脸!”

“是。”守卫们全力抓住了殊贵妃,又有人拉着胡奉玄,并那宫女宝涵一起,都带了下去。康亲王即命余人立刻前往景阳宫和三清殿一看究竟。

元酆帝这时候心里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瞪着小毛子:“你主子做了什么真是你去报告了皇后娘娘么”

小毛子说不出话来,众人闻到骚臭之味,原来是他被唬得尿了裤子。

符雅看他可怜,道:“万岁爷明查,小毛子跟这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因皇后娘娘喜欢他机灵,正要调他到坤宁宫当差呢。今晚,也是皇后娘娘差他和臣女一起陪着康王爷的。”

元酆帝在火头上,顾不上深究这话的真假:“那他们刚才说什么月娥,偷运宫女被皇后抓到,你晓得吧皇后审问了没偷运宫女果然就是为了……借腹生子”

符雅不知皇后下一步如何计划,斟酌片刻,摇头道:“臣女不知道,只是按娘娘吩咐陪着康王爷而已。”

“这个皇后!”元酆帝甩着袖子,“叫她领导六宫,她就顾着吃斋念佛,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朕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符雅不响。

“还不去把皇后给朕叫来!”元酆帝咆哮。

“是。”符雅急忙出门。一阵疾奔,到了坤宁宫时,早已满头大汗。

皇后没有睡,似乎是专门等着她呢,微笑道:“康王爷呢王妃等不及,已经回去了呢!”

符雅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娘娘,殊贵妃的事叫皇后知道了,她又揭发了丽贵妃,皇上怒不可遏,要娘娘立刻去。”

皇后望着她:“哦怎么就事发了呢”

符雅知道一切都在皇后的计划中,但既然她问,自己不可自作聪明,还是老实回答,将前后经过都说了一回。

皇后听了,点头道:“恩,那皇上问你话没问你本宫知道多少没”

“问了。”符雅道,“臣女说不知道。”

“哦”皇后笑看着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在皇后面前,一点儿花样也不敢玩。符雅道:“娘娘计划周详,符雅资质驽钝,哪里猜得出娘娘是怎么打算的只好说不知道了。”

皇后笑着,走下榻来,携着符雅的手道:“人不怕不聪明,就怕自以为比别人都聪明。丽贵妃和殊贵妃的取死之道就在于此。”

言下之意,自然是警告符雅不要学那两个女人。

符雅低着头:“臣女明白。”

皇后道:“好吧,皇上不是嫌本宫没给他看好这后宫么本宫这就去帮他把后宫的祸害都铲除干净——你今夜要回家里去吗”

符雅愕了愕:“娘娘若不要符雅陪着,符雅就回家去。”

皇后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是陪着本宫吧,反正你家里也没什么人。”

“是。”符雅替皇后拿了斗篷来,又叫宫女去准备凤辇和灯笼。

“你倒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皇后道,“本宫真没信错你,来——本宫知道先前把你蒙在鼓里,叫你很难受吧我这就把整个事的前前后后跟你说个明白。”

原来皇后在殊贵妃那里早就安插了人,不过殊贵妃很是警惕,白云观和替丽贵妃借种的事,丝毫也没有泄露。本来要继续耗下去,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但可喜这人发觉殊贵妃和月娥时常借口“散步”,然后一失踪就是半天。报告到皇后这里,又留心观察了几天,方才有了梁高拦下月娥车子的事件——当时已经怀疑殊贵妃在宫外有情人,以为可以在车里抓到她,先治一个“私自出宫”的罪名,却不想,钓上了一窝大鱼。

其实说来也巧——皇后让梁高等着拦车时,正好丽贵妃在东宫闹事。皇后还不得不去处理了一回。再转回坤宁宫,报说抓了月娥,既而崔抱月说了经过,又将月娥审了一回,皇后已经全然明白了,立刻就着手布置,欲将丽、殊二妃一网打尽。

让顺天府准备次日上白云观拿人,差人立刻请康亲王到宗人府里见面,商议妥当如何设局引殊贵妃上钩——待抓到了胡奉玄后,将他押来宗人府,殊贵妃知道,也许会来杀人灭口,到时康亲王可将凶徒当场擒获。倘若殊贵妃聪明,并不来杀人,也无关系,皇后早已交代了安插在福瑞宫的人,若到了某时某刻还不见殊贵妃行动,就由此人前来下毒。不过,下的不是真毒药,而是一种可以让人假死大约一盏茶时间的奇药。到时,一方面可以栽赃给殊贵妃,一方面,胡奉玄“死”过一次,必恨殊贵妃入骨,便会“狗咬狗”——事实上,这一夜殊贵妃未曾行动,来的这个宝涵就是皇后的人。

然后,如符雅所猜测的,特特安排小毛子随行,给他挂上景阳宫的腰牌,便是为了让殊贵妃再来揭发丽贵妃,刀不血刃,就可将两妃两道统统除去。

这当中知道全部计划的,只是康亲王。之所以不直接叫他这日再去宗人府守株待兔,乃是怕打草惊蛇让殊贵妃有了防范。是以,摆下酒菜请他和王妃一起入宫来,待到时机成熟时,再打道宗人府。

殊贵妃分明听到了胡奉玄被抓的消息,但沉住了气,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去找元酆帝,估计是想花言巧语,骗个免死金牌之类。宝涵起初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要去杀胡奉玄,立刻通知皇后,等康亲王到宗人府,左等右等也没动静,宝涵才知道是报错了消息。待到皇后交代的时辰,不见殊贵妃出现,她就依计“毒杀”胡奉玄。

胡奉玄喊的那句“谋杀亲夫”,叫刘府丞听到,又成为殊贵妃通奸的一个证据。自然,胡奉玄也可能“死”前不说出殊贵妃,但宝涵上元酆帝面前“招供”一番,接着再拉“侥幸不死”的胡奉玄来说一回,也足够让殊贵妃狡辩不成了——虽说宝涵作的是伪证,但殊贵妃的确干了坏事,也不算冤枉她。

符雅听了这些,不禁一阵胆寒:人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家性命。但皇后算计得滴水不漏,什么人能从她手里逃出一条命来而最叫她害怕的是,通常玩阴谋玩得十分高明的人,事后也不会把计划说给别人知晓,而皇后就这么娓娓道来,并不是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而是散发出威慑力,仿佛在说:这种雕虫小技,就是说给你知道也无妨,你若是将来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要治你,还是易如反掌。

符雅浑身一阵阵地发冷:从始至终,皇后早就把她算计上了。为了韩国夫人的事,为了她是当年在韩国夫人身边的人……宫里对此事有什么传闻呢她那天回答皇后说“不知道”,是撒谎的。宫里都传,是皇后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又把所有可能知情的人灭了口。当然,没有任何人有证据。以今日皇后的手段看来,让人抓不着证据并非难事,只是又为什么会害死自己的姐姐呢毫无道理啊!

这并不是会议往事的时候。“现在康王爷派人去搜景阳宫和三清殿,要是搜不出什么,单凭殊贵妃和胡奉玄的话,皇上不一定就信吧”她问。

皇后笑了笑:“怎么会搜不出来呢浣衣局的小红是干什么的”

符雅一愣:啊!找几件此人的衣服放到彼人的房间里去,宫里污人通奸最常用就是这个办法。加上先前殊贵妃和胡奉玄的话,再立刻找个太医来验明“假孕”——丽贵妃和妖道胡喆这次难逃法网!

皇后知她聪颖,一点就透,便也不多说。两人到了养心殿,果然宗人府已经从三清殿里搜查出丽贵妃的衣服来了。

然后一切就交由皇后按规矩处理,康亲王执掌宗族家法,一条条说,皇后就一条条懿旨地发下来——元酆帝既恼火又觉得失面子,早就到淑嫔的宫里去了。

符雅看康亲王和皇后配合得这样好——或者不如说,仔细想想这经过,康亲王可是这计划的支柱,他为何要这样帮皇后的忙

这个迷团皇后没解释,但事情全都办妥当了,送康亲王回宫时,两人随意地说了几句话,符雅就恍然明白——

“王爷的外孙女儿几时有功夫进宫来”皇后道,“太子最近天天忙于政务,也该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玩了。”

康亲王笑道:“不如就明天吧,晚了她母亲要接她回去——下个月过十六生日了。”

皇后道:“哎呀,我们竣熙也是下个月的生日。叫她进宫来,一起过了多热闹!”

“皇后下了懿旨,我女儿能说什么恭敬不如从命啦!”

两人相视呵呵笑了起来。

符雅才明白,想是皇后以联姻为条件吧。康亲王的外孙女儿,那是怎样的身份可怜的凤凰儿要怎么办呢

宫里有这么一场精心策划的大行动,宫外的程亦风却丝毫不知。只晓得符雅办事妥当,皇后处理家丑雷厉风行——白云观早被抄了,丽、殊二妃都莫名其妙地身染奇疾,暴毙宫中,至于胡喆和胡奉玄,就像真的有法术能土遁似的,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实在没有想到事情能办得这样迅速,这样顺利。唯一别扭的是,斗法大会还是照常举行——也许是为了照顾元酆帝的面子吧,毕竟一国之君不能向天下承认自己做了糊涂事。这斗法大会上胜出的道士名叫孙静显,元酆帝封他为“飘然真君”,将三清殿改名“飘然宫”,让孙静显继续协助自己修道为自己炼丹,不亦乐乎。

程亦风想向符雅登门致谢,却又怕人闲话,只得先写了一封信去,问她可愿赏光,自己可略置薄酒,以表谢意。符雅回说“不得闲”,但是解释了孙静显的事——乃是皇后知道元酆帝离不了黄老之术,特特找来顶替胡喆的。符雅信里并没有说,其实这个人皇后早就找好了,专门等找着机会除掉胡喆,就把自己的人顶上去。程亦风当然也不会去好奇这些,因为孙静显虽然也是道士,却不知何元酆帝说了什么奥义,元酆帝正式地恢复了竣熙监国的身份,所以大青河的善后终于可以妥善进行。

遵照诺言,公孙天成提出了几条建议——首先,必须承认大青河之战楚国取得了全面的胜利,其次,要对战役中一切有功之人进行嘉奖,第三,才是派遣官员要求和樾国议和立约。前两条要先做,因为这两条必然能做到,一旦做到了,就鼓舞了国内的士气,也震慑了敌人。而第三条,在拖延了这么久之后,能够取得实质好处的可能性不大,可以姑且一试,所谓“漫天要价,做地还钱”,楚国最不济也可以要求交换俘虏,这样显得楚国乃是天朝大国礼仪之邦,将人命看得很重,各国的难民与有识之士都会来到楚国,一同抗击樾寇。

“至于其他的条件,”公孙天成道,“割地还是赔款,都留着兵部和礼部去商量吧。”

程亦风和竣熙都觉得有理。竣熙又道:“议和大臣,公孙先生心目中可有人选么”

“老朽不是朝廷的官员,也不熟悉朝廷的官员。”公孙天成道,“只能建议太子殿下挑一个耐心足够好,脸皮足够厚,胆子又足够大的,这样才可以和樾人慢慢交涉。”

“这样的人……”竣熙皱着眉头——程亦风知道他在想什么——文武百官,胆子大的,往往耐心不好,譬如司马非,而耐心好的,往往脸皮又不够厚,譬如臧天任。要三样俱全,实在困难。

不过总能找到的,程亦风想。“殿下放心,臣会到吏部去问问,请他们推荐。”

“不过说道在朝廷中的官员……”公孙天成道,“冷将军、向将军那一行人究竟还要在京城养病养多久呢如果他们不愿回到驻地,索性就提拔他人好了——程大人以为呢”

可不如此程亦风想,且不说大青河几大重镇没有统帅,单是把这一党的人留在京城兴风作浪就已经够叫人头疼的了。不过,找人取代他们估计是不可能的——那还不闹得翻了天因道:“既然要议和,还是让冷将军等人早日回驻地的好,也有威慑樾人的作用嘛。”

正事没多久就商议完毕,竣熙因为要去见皇后的缘故,不便留程亦风好公孙天成在东宫长谈。日头还当空,两人就已经退出了宫来。

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向来各个宫房都把鸟儿那出来挂在屋檐下,它们隔着高墙呼朋引伴地歌唱,禁宫里悦耳的歌谣。程亦风听着,又眯起眼睛欣赏洒在步道上的阳光,仿佛是有形的,金灿灿地可爱。

似乎妖道除去之后,把阻塞人思路的一块大石头也除掉了,事情可以按照规矩一步一步地计划,一步一步地实施,瘴气散去,眼前一片清明。心情自然也大好:“先生想,这议和的决定传到了平崖,司马将军会有何反应呢他恐怕还是希望北伐多过议和的吧尤其,倘若樾人拒绝议和,司马将军肯定会重提北伐之事,这要如何劝服他才好呢”

并没有听到公孙天成的回答。而实际上程亦风也只是自己顺着思路说出可能的难处而已。他就接着道:“冷将军他们大约也是会主张北伐的——毕竟他们本是主战派嘛。他们回到了驻地,不知又会暗地里搞些什么名堂……实在……”

他把顾虑一条一条地说出来,从议和的事,一直到其他一些在靖武殿上一轮的话题。这样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宫门口。稍停了停脚步,才猛然发觉公孙天成从始至终一言未发。他不禁扭头望了老先生一眼:“先生莫非是疲乏了么晚生只顾着自己说话——先生若是乏了,就不必来晚生府里议事了,回去休息吧。”

公孙天成向他深深一揖:“是。”

见老先生突然行此大礼,程亦风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来扶:“先生这是做什么”

公孙天成直起了身:“老朽本来今天就没有打算去大人府里议事。之前大人的种种问题,老朽也是故意不回答的。”

“为什么”程亦风摸不着头脑。

公孙天成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大人忘记了么你我宾主缘分已尽——在平崖城就已经结束,是老朽答应大人要除掉胡喆并且完成大青河的善后。如今这两样都已经办好,不论老朽出了多少力,总是办妥了吧所以,是我和大人分别的时候了。”

当时内忧外患,听到公孙天成要自己造反,程亦风怎能不气现在内外都暂时安定了下来,他倒几乎不记得自己和公孙天成割席断交的事了。怔了怔,才道:“先生,这还没有解决呢……刚才晚生不是还问了许多问题吗其实如今太子监国,必然会政通人和,也不需要先生之前说的那些……那些……”

“那些大逆不道的方法”公孙天成脸上的笑容更深,却也更难以解读出其中的意思。“如果政通人和,大人怎么会有先前的那些难处呢楚国就好像一个得了重病因而满身都是脓血的人,太子监国,无非是这个人的心智还清醒。但是如果不能把满身的脓血都洗出来,换上新的血液,这个人还是必死无疑的。”

“先生……”程亦风愣愣地看着公孙天成。

“大人想要每天用一种不同的药来维持这个病人的生命,老朽却认为除非换血,否则神仙也难救。”公孙天成道,“究竟是大人对,还是老朽对,无法预言,只有将来回头看才能明白。不过,若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了。大人说是不是”

程亦风不能否认——本来这句话应该是他来说,毕竟他是“忠臣”是拒绝造反的那一个人,理应说着大义凛然的话。然而竟从公孙天成的口中吐了出来,使得他的心中一阵惶惑:是、非,难道界限也不是那么清楚的么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很快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无论如何,生是楚国的人,死是楚国的鬼,不管这官位是否继续坐下去,他不能做那“换血”的事!

“先生要走,晚生也无法强留。”他道,“不过,能不能让晚生略备薄酒,为先生践行呢”

公孙天成似乎本意要拒绝,不过想了想,又点头道:“好吧。不过老朽这两天想先去拜祭一位故人,就在京城附近。待老朽回来了,再正式和大人告别吧!”

作者有话要说:天……我怎么知道这个宫廷阴谋会越写越长的……

01/22/2008 修改错别字

08/26/2008 补丁版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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