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1/2）

所有的人都将这起案件定性为拐卖儿童案,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 张科杰以为他极有可能是个人贩子, 现在看来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要想查出事情真相, 还得从那个人下手, 思及此坐在医院长廊的男人疲惫的闭上眼睛，静静地靠着白色的墙壁，唯有紧握成拳的双手流泻出他压抑的情绪。

……

后来的一段时间, 张科杰在校门口以及旧城区加派了巡查的人手, 一群人仔仔细细, 严阵以待了许久, 那个神秘的男子却再未出现。

车窗外灰蒙蒙的天不多时下起了小雨，张科杰紧紧地盯着窗外目光森寒，紧锁的眉头久久未舒展。

校门口的家长和孩子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两个低年级的小学生，此时坐在门卫大叔的休息室里乖乖的等家长。

和张科杰他们一同监视的还有两辆车的人, 因为上次开会时张队特意嘱咐了要格外留心校门口出现的可疑人员。于是几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全神贯注紧盯着这所小学长达一周, 可张队口中说的那个可疑男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高度警戒这么久一点收获都没有，另外两辆车上的人也开始走神，坐在后座的新来的小警察竟打起了瞌睡。张科杰目光定定的盯着校门口仅剩的几人，两个中年妇女，一个穿着一身灰色大衣, 身形高大的男人, 此时一把黑色的雨伞遮住了那人大半个身子, 一时半会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张科杰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心中浮现一丝异样。

眼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杨琪看着校门口已经没几个人影了，又见张队神情冷肃的盯着窗外，只好忍下想回去的心思。

“跟上他们！”张科杰忽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立即上前拍了拍杨琪的肩，一双深陷在眼窝的眸子紧紧锁住前方不断行进的一男一女。

杨琪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顺着张队的目光看过去，却看不出前面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但张队说的是“他们”，并非就那灰衣男子一个人。准确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撑着一把红伞，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看着像是一对母女，一大一小在前面走着，而那个可疑的男人此时就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杨琪开着车心里莫名觉得紧张，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那个男人好像朝他们看了一眼。

“张队......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杨琪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看到不远处缓步前行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的男子，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他这下认出来了，这人就是之前跟丢的那个男人。

置于座位上的手倏地紧握成拳，张科杰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前面可疑的两个人，沉寂阴郁的面庞下，肌肉都在跳动。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回家”阳阳扬起头，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扑闪着大眼睛看向牵着她手的女人。

鲜艳的红色雨伞下慢慢露出一张极为妖艳昳丽的脸，窈窕婀娜的身姿极具风韵诱惑，不太像是为人母的样子。

女人张扬的烈焰红唇微微勾出一抹弧度，冷淡的笑意未达眼底，只听她开口道：“带你去个地方，给我乖乖的。”

阳阳双眼迷离，歪着脑袋看了妈妈许久，发现今天的她不爱对她笑了，就连刚才在校门口都没有抱抱她。

以为是妈妈心情不好，阳阳抿着唇没有说话，认真起来的小脸有些严肃，肉呼呼的小手牵紧了妈妈的手。

这个小丫头倒还算听话，不像之前遇到的那几个兔崽子，一见到她就嚷嚷着要零食，沈沫低头扫了眼身旁的孩子，模样长得还算俊俏，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个什么味。

好些日子没出来觅食，沈沫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手掌，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一周前她曾抓来一个孩子，本以为那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男孩血液纯透，吃了他或许是个上好的补品，没想到才刚咬了一口，她才发现那小兔崽子的血不对劲。

小孩挣扎间沈沫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疤痕，仔细看应该是做手术留下的。没想到精挑细选的男孩居然是个病秧子，瞧那胸前难看的伤痕也不知道得了个什么不好的病，这要是吃了多晦气！

沈沫立即松了口，男孩已经窒息，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她的咬痕，因为沈沫下口太重，他脸上绽开的皮肉下隐隐露出森白的骨头。

沈沫也是怕被人发现，于是就近找了处已经拆迁的房屋，将人直接扔在了五米深的废墟下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后来她才发现，几辆可疑的轿车每天都准时出现在校门口，等看清这里的人时沈沫冷冷一笑，原来是几个人类警察，没想到还跟她玩潜伏。

可惜人类对于妖怪来说弱小的如同蚂蚁，她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拧断这几人的脑袋。为了让他们不坏她的好事，沈沫今天特意出了门，一来她饿了，二来吃几个成年人换换口味。

思及此，女人细长的眸子里满是遮不住的笑意。

……

黑色的轿车沉默的行驶在雨中，车上的人目光炯炯的追随着前方不断行进的二人，而不远处那个灰衣男子似乎更像是等待猎物，伺机而动的猎人。

只见前面的灰衣男子开始快步行进，而走在他前面的女人和孩子却已经没了踪影。

张科杰顿时意识到什么立马大声对杨琪指挥道：“加快速度跟上那个男人！”

杨琪也发现那人诡异的举动，与此同时立刻踩了油门，黑色的轿车急速飞驰，而刚刚仅与他们不足五十米之遥的人却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琪被眼前的一幕愣住，倏地一下踩住了叉车，恍然无措道：“张队，那人不见了......”

就在两人眨眼之间，仅仅一瞬间的事，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张科杰阴沉着脸，清楚地感受到，胸膛内的心跳像急促的鼓点一般。

按照张科杰的提示，杨琪加大油门向着那片旧城区狂奔。即将预感到接下来的一幕，车里的人纷纷揪紧了心，之前那个遇难的孩子他们都是见过的，死相凄惨，无不令人心寒。

而凶手今天的目标，依然是一个半大点的孩子。

张科杰放在车门上的收已然微微颤抖，他担心要是他们迟一步，刚才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是不是会像他那日发现的孩子一样。

至今那张稚嫩的童颜，满脸鲜血的模样，已是张科杰脑海中挥散不去的阴霾。

车依旧停在那个破旧的巷口，张科杰和杨琪率先到达了地方，杨琪停了车准备跟上去却被张科杰拦下。

“你先在这，等徐他们到了你再带他们过来!”

想起那两名莫名消失的男女，杨琪就觉得诡异，担心张队之余又不得不听他的指挥，最后他守在巷口，看着张科杰手持枪走了进去。

一周没来这个地方，之前还标着拆迁的房屋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断裂的墙壁立在原地摇摇欲坠，远处还有一处荒废的工厂，张科杰持枪缓步走过去，周围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男人一脚踩在碎石块上的声音。

工厂门口有一扇废弃的铁门，张科杰站在门口缓缓将铁门拉开一角，随即挤身穿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周围弥漫的恶臭不断加剧，瞬间溢满他的整个鼻腔，一脚踏入这个地方张科杰便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工厂与外界仅仅一扇铁门之隔，可工厂里面却是不断飘着一股阴森的寒气让张科杰忍不住打了颤。

耳边忽然传来砖块掉落的声音，张科杰持枪飞快转身，背后却平静如常，死一般的沉寂。

不断往前行进，鼻尖让人作呕的腐烂的臭味也越发浓烈，张科杰忍住胃里的不适继续往前走，终于在一处半掩着的木门前停住。

张科杰余光一瞥，终于发现地面上有一团暗绿色的还未凝固的液体，他蹲下身子，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手指轻沾了沾那些液体。指尖传来的黏稠冰凉的触感竟有点类似于人的血迹。

但却隐隐传来一阵腥臭味。

思索间，张科杰忽然听到半掩着的门内传来一阵虚弱的喘息声，极像是有人受了重大伤害，脑中那个女孩的脸一闪而过，张科杰的心一瞬间卡在了嗓子眼，接着他一脚踢开眼前的木门，坚实的身躯倏地惊在了原地。

眼前，一只庞大的黑色蜘蛛正趴在地上，蜘蛛周身蔓延的绿色液体静静地流淌，而这些诡异的液体竟携带着一股腐烂，发臭的血腥味!

眼前的怪物体型巨大，八条弯曲布满尖刺的长足此时却被自己的蜘蛛丝裹得严严实实，不得动弹，胸前似乎被利刃划伤，汩汩的粘稠液体不断从中涌出来。

张科杰被眼前的一幕怔愣在原地，黝黑的脸颊满是惊骇。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惊悚多于震撼。

而此时站在那只蜘蛛正前方的男子，一袭灰色风衣冷肃的杀气让人心惊，周围沉陷于飘逸的血气中竟如地狱的修罗场一般!

男子颀长的身影静立在巨大的蜘蛛面前竟毫无惧色，冷峻肃杀的容颜看向门外出现的人类时，狭长的暗眸淡淡一瞥，程启安快速抽出插在蜘蛛头顶的长刀。

应着他的动作，只见那只巨大的黑蜘蛛浑身一阵抽搐，痛苦地挣扎了几下，最终闷哼一声再无动静。

怪物死了还是被面前这个男人杀的……

张科杰被眼前一幕刺激到，一时忍不住拿着枪的手剧烈颤抖，浓烈的恶臭袭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终他扶着门框直接吐了出来。

听见那人的呕吐声，程启安清隽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不悦，挑眉转身看向一脸狼狈的张科杰，薄唇轻蔑的一牵。

脚下的蜘蛛精苟延残喘还剩下一口气，程启安看了她一眼，随即向那只蜘蛛精的身后走去。

随着男子的动作，张科杰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枪，此时豆大的汗水从额头划过脸侧。

只见男子拿起长刀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方，手起刀落。接着一个被蜘蛛丝重重包围的白色不明物体出现在角落。

程启安赶过来的时候，蜘蛛精正准备对这个孩子动手，察觉到结界被破开，那只女妖便将孩子封存在这里。

程启安沉着脸撕开那层厚重的蜘蛛丝，现出里面已经昏迷的孩子。

男人怀里抱着的，正是刚才那个女孩，可是她的“妈妈”呢

张科杰眉心突地一跳，立即大声喊道：“放下那个孩子!”

黑洞洞的枪口对上程启安的方向，张科杰使劲擦了擦嘴，强忍着喉间的不适，冷冷开口。

眼前发生的一切远远不在他接受的范围，地上那只蜘蛛已经没了动静，张科杰立即持枪对准那名可疑的男子。

不管他是不是好人，这里发生的一切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要是他敢伤害那个孩子，张科杰暗暗握紧了手里冰凉的武器。

程启安果然没了动作，沉暗的双眸终于落在持枪的人身上。

这人从上周开始就把他当成目标，程启安自然清楚，每天他出现在校门口时，同样也有个人在盯着他。

如果不是这妖怪吃得孩子太多，或许他根本就不会管这件事，一只浑身腐臭的蜘蛛精，怕是早些年一直都是吃尸体养着的。

没想到化形后嘴挑了不少，胆子也肥了。

张科杰以为面前的男人是真的怕了他手里的枪，于是他谨慎地朝程启安走过去，当经过那只没有动静的蜘蛛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科杰居然两腿发软，表面沉寂肃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是一种怎样的恐惧和煎熬，这对一个不信牛鬼蛇神的人来说，无疑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张科杰深吸一口气稳步走过去 ，下一秒一直看着他的男子忽然诡唇角轻挑，深不可测的长眸里竟浮现了一丝笑意。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张科杰被这一笑弄得头皮发麻，接着脚下忽然被一条粗长的触角紧紧扣住!

刚刚还昏迷的蜘蛛精伸出前爪瞬间将面前的人提至半空。

这个大头怪居然还没死!张科杰大惊失色，挣扎间举枪瞄准那蜘蛛精的头部。

蜘蛛精原本泡在绿色的血液中一动不动，此时堪堪躲过张科杰致命的一枪。见偏离目标，张科杰使出吃奶的力气掰开箍住他的一只前足，微微侧过身，对准蜘蛛精的身体又是一枪!

偌大诡异的躯体顿时炸开了花，即使身受重伤，而面前的蜘蛛精却跟发了狂一般，用尚能动弹的前足欲插/入他的胸膛，张科杰向后一躲，只听见自己胸前衣物破碎的声音。

箍住他身体的千足忽然用力收紧，张科杰顿觉呼吸不畅，全身动弹不得，下一秒整个人被两条弯曲的长足提至半空，正对蜘蛛精的嘴。

不远处那个男人正看着他，方才还带着笑的眼此时一片清冷。

这个傻大个倒还有点能耐。

下方的怪物已经张开了黑洞洞的巨口，带着恶臭的透明粘液溢出那怪物的嘴角，危急关头张科杰别无他法忙向程启安惊呼：“救我!快!”

随着蜘蛛精的动作，程启安一手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手将刚才那把长刀飞射出去，竟毫无偏差的直直刺入蜘蛛精的脑袋!

接着整只巨型蜘蛛像是被人抽走了筋脉一般，如一堆烂肉瘫倒在地。

张科杰毫无疑问被埋在了这副巨大的身体之下。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来不及痛呼身上又一阵重击，被蜘蛛精压得差点吐出来。

程启安缓步走近，见这只蜘蛛精死透了才准备离开，没想到压在地上的人却非一般的执着。

张科杰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看到程启安要走，连忙扯着嗓子喘气道：“……你不准……走。”

人要是走了，他还怎么审啊!

男子清冷的目光幽幽的落在那人身上，程启安沉寂许久的俊脸终于有了一刻的松动，他不悦的皱眉。

听张科杰的口气似乎还把他当做嫌疑犯看待，程启安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缓缓道：“这妖怪只是回光返照，你若枪法好，一枪就可以毙命。”

言下之意，你的技术还不到家。

张科杰顿时脸红脖子粗，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蜘蛛精压的，只见男人利落的拔了那把长刀，身上的妖怪也随之消失，就跟做梦似的。

身上没有重物的压迫，张科杰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便见男子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

后来杨琪带着其他人赶来的时候，无不被这里的恶臭熏得头晕脑胀，看到张科杰浑身都是绿色黏稠的不明液体，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倒在地，好在怀里抱着的正是那个失踪的孩子。

旁边的人赶紧接过张科杰怀里的孩子，确认她还有呼吸时都松了口气。

杨琪看着张队残缺不全的衣服，以及他脸上诡异的绿色液体，以为张科杰受了伤，赶忙将人往医院送。

“张队，你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杨琪紧张的举起手在男人面前挥了挥，只见张科杰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那一大滩干涸的痕迹看。

刚才还压着他的怪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他身上残留的特殊血迹，地上的液体也同那妖怪一起消失了。

身上发臭的绿色液体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幕都是真的，可他该如何跟同事们解释，明明这一切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回到局里之后，张科杰精神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案子在他看来算是结了，而且凶手还是一只妖怪。

后来张科杰申请终止对这起案件的调查，局里的人虽然疑惑可上头居然也同意了。

自打那次从妖怪的嘴里逃出来，张科杰整个人的三观都回炉重造了一番。

以至于之后遇到的案子他一度神经兮兮的以为都是妖怪干的。

这样的情绪没过多久，张科杰便又遇到一起相似的案件，尤其是看过监控视频之后，他断定这次的事跟妖怪一定有关系。

鉴于上次的事，张科杰为了找到程启安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最后一番“侦查”下他终于找到这人的资料。

程启安，a市重点大学的教授。而他接手的这起案子却跟这所学校密切相关。

拿到程启安信息的第一时间，张科杰除了惊讶外立即找到了他的住址。这次他亲自找上门不是把人当嫌疑人审，而是请这位大佬帮忙。

……

格调冷清的客厅里，程启安静静的看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男人，跟第一次见面相比，这人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不一样。

“说吧，说完赶紧走。”

程启安淡淡开口，语气已然对他的死缠烂打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