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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圆之夜的约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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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门时,民警格外小心,看看院门上方的屋檐,再看看掉在地上的牌匾,感叹地说:“原来真的有被招牌砸晕的事!”

等民警走了,我赶在江易盛开口前说:“很晚了,大家都休息吧!不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江易盛明白了我的态度,他立即吞下了满肚子疑问,打了个哈欠说:“晚安!”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我锁好院门和屋门,转身上楼。走着走着,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我回头对吴居蓝说:“你今天晚上能不能睡我隔壁的房间”

“好。”吴居蓝陪着我一起上了楼,把我送到房间里,“放心,没有人藏在衣柜里,也没有人躲在床底下,我全查看过了,保证一只老鼠都没有。”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绷紧的神经突然就松弛了,“你怎么猜到我会担心这些”

“难道你看的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吗”吴居蓝一副“这会很难猜吗”的表情。

我汗颜,“呃……是这么演的,屋子太大了也有坏处,哪个角落里藏个人都完全不知道。”

吴居蓝说:“我就在隔壁,我的听觉很灵敏,有什么事肯定会立即知道,你可以安心睡觉。”

“我知道!”见识过他今天晚上的身手,我完全相信他,不要说只是两个小偷,只怕两个训练有素的特警,他都能轻松放倒。

我冲了个澡后,上床休息。因为知道吴居蓝就在不远处,虽然经历了一场惊吓,却一点不害怕,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沉睡了过去。

清晨,我起床后,发现江易盛已经在院子里了。他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吴居蓝干活。

我踢踢踏踏地下了楼,盛了一碗粥,坐到江易盛身旁,加入了观赏行列。

吴居蓝正在做一块匾额,边角雕了水纹,比上一块匾额漂亮了很多。我和江易盛都很淡定,对于连古琴都能做的人而言,这个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活。

江易盛看他做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跑进书房,自觉主动地展开宣纸,取出笔墨,准备写字。上一次,“海螺小栈”四个大字就是他写的。上中学时,江易盛的书法作品在省里拿过一等奖,虽然很多年没好好练过了,但总比每次都“重在参与”的我强。

江易盛提笔写完,自觉发挥良好,兴致勃勃地叫我进去看。

我和吴居蓝一前一后走进书房,我看了眼,漫不经心地夸奖说:“不错,比上一次写得好。”

江易盛嘚瑟地问吴居蓝,“你觉得呢”

吴居蓝一言未发,走到书桌前,提起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我水平有限,不会欣赏。江易盛却看得目眩神迷,喃喃低语:“清风出袖,明月入怀。”

吴居蓝搁下笔,对我认真地说:“用我的字,比江易盛的好。”

我看看挚友江易盛,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吴居蓝拿着自己写的字,去匾额上拓字。江易盛把自己的字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我拍了下他,“干吗生气了”

江易盛叹了口气,“你啊!无知者无畏!你知道‘清风出袖,明月入怀’八个字是古人评价谁的字的吗”

“不知道。”

“王羲之。”

我笑着拱拱手,“谢谢!”

“不用谢,吴居蓝的字担得起这个夸奖!小螺,昨天晚上的事,今天的字,你就真的不紧张吗”

“紧张啊!我已经胡思乱想过各种可能了。”

“都有什么可能”

“他是特工,受过特殊训练,所以会常人不会的各种技能。”

“嗯——”江易盛正在喝水,不能张嘴,鼻音拖得老长,咽下去后才说:“马特达蒙的《谍影重重》,还有呢”

“他是穿越来的。”

“噗——”江易盛把刚喝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说:“你《步步惊心》看多了吧那些胡编乱造的电视剧还是少看点!”

我嫌弃地抽了两张纸巾给他,“那你的高论呢”

“我不知道!就是因为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才担心你。你说你如果喜欢的是大头……”

我做了个“停”的手势,没好气地说:“吴居蓝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快了。”明晚就是十五月圆之夜。我有预感,吴居蓝会在月圆之夜告诉我他是谁,他来自哪里。

这个月的月圆之夜,正好是阴历的八月十五,不仅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还是我二十六岁的生日。

因为我的阴历生日太过特殊,从小到大我都是只过阴历生日。

今年,爷爷不会再送我生日礼物了,我决定把吴居蓝和我约定的月圆之夜当作自己的生日礼物。

想到明天晚上,我十分紧张,吴居蓝却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的许诺,若无其事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一点打不起精神做生意,索性告诉客人因为要过中秋节,再放假两天。

我没什么事干,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拿着手机刷微博和朋友圈。不管电视上,还是网络上,大家都在议论今年的中秋圆月。

新闻报道:“今年中秋节的满月时刻会是五十二年来地球距离月亮最近的时刻。因为地球的自转和月球的公转,今晚欧洲、非洲、南极洲、南美洲和北美洲东面将提前看到圆月,明晚亚洲东面和大洋洲将看到五十二年来最大的圆月。”

中秋佳节加天文异象,让媒体凑趣地把一切越演越烈:“明晚你会和谁共赏五十二年来最大的圆月有没有考虑过在五十二年来最大的圆月下告白、求婚”

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一个人的小小感情竟然和宇宙间的天文大事联系在了一起,本来只是我的特殊日,却好像变成了很多人的特殊日。

吃过晚饭后,我不想再看电视,问吴居蓝要不要出去走走,他说“好”。

我们沿着老街尽头的小路,向着山顶走去。

据说很早以前山顶有一座妈祖庙,所以这座山被叫作妈祖山,这条街被叫作妈祖街。可不知什么时候,妈祖庙坍塌了,渔民另选地方盖了新庙,这里只剩下了地名。

妈祖山不算高,但山上草木茂盛,山下礁石林立,站在没有林木遮挡的鹰嘴崖上,就能眺望到整片大海。

今天晚上,风很轻柔,云很少,海上的月亮看得格外清楚。

虽然明晚才是十五,但今晚的月亮看上去已经很圆。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接受了心理暗示,觉得月亮好大好大,大得好像天都要托不住,马上就要掉下来。

我纠结了一整天,终于再忍耐不住,鼓足勇气问:“明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了,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吧”

吴居蓝沉默地望着月亮,一瞬后,说:“明天晚上,我们在上一次你看到我的海滩见。”

“就是妈祖山下,那片我常常去的礁石海滩吗”

“嗯。”

本来,我觉得还有满肚子话想说,可此时此刻,静谧的夜色中,站在吴居蓝身旁,看着皎洁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听着澎湃的海浪声,突然觉得我应该先享受当下这一刻,别的一切都等到明天吧!

突然,吴居蓝身子晃了一晃,就要摔倒,我急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吴居蓝说:“没事,腿突然有点抽筋……”他闭上了嘴巴,凝神听着什么,目光渐渐变得十分犀利。

我不安地问:“怎么了”

“有人藏在树林里,正在慢慢靠近我们,四个人。”

我很想乐观地说“大概是晚上来散步的邻居”,但自己都觉得完全不可能。

我说:“是坏人我们现在就往山下跑,等跑过这段小路,大声呼叫,肯定会有邻居听到。”

吴居蓝说:“我现在跑不了。”

“我扶着你跑。”

吴居蓝没有接受我的提议,“这四个人来意不善。待会儿,我说跑,你就跑。我挡住他们,你去找人帮忙。”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

吴居蓝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不会有事,但如果你坚持留下,我为了保护你,很可能就会有事。不要让你成为我的弱点,就是最大的帮忙。”

我只能听话,“好。”

吴居蓝让我扶着他走到附近的一棵椰子树旁。

我这才明白,我的确不可能搀扶着吴居蓝跑。吴居蓝的两条腿僵硬得如同石柱,短短几步路,我和他就累得满头大汗。

吴居蓝让我帮他捡了几块小石头。他拿在手里,对我说:“用尽力气往山下跑,不要试图回来救我,相信我,我不会有事。”

我紧紧地咬着唇,点了下头。

吴居蓝说:“跑!”

我撒腿就冲向山径,树丛中有人扑了出来,想抓住我,但还没靠近我,一块石头就呼啸着砸向他的眼睛,他不得不闪身避开,我从他身前飞速地跑过。

他还想继续追我,又有一块石头飞向他,他只能先闪避。

吴居蓝靠在椰子树上,一手抛玩着石子,一手弯着食指,对他勾了勾,满是挑衅和轻蔑。

男子勃然大怒,招呼同伙,“先收拾男的。”

我跑着跑着,终究是不放心,忍不住回头去看——椰子树下,四个男人都拿着匕首,一起围攻着吴居蓝。吴居蓝因为腿不能动,只能紧贴着椰子树,被动地保护着自己。那四个男人发现了他的异样,两个人从两侧攻向他,另外两个人借着吴居蓝的防卫空当,把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向吴居蓝的两条腿。

我心中一恸,转身就要往回跑,吴居蓝的声音传来,“小螺,听话!”

他的声音一如平常,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可那声“听话”却格外温软,让我立即停住了脚步。

我一咬牙,猛地转过身,含着泪拼命往山下冲。

跌跌撞撞地冲到小路尽头,已经能看到妈祖街上的隐隐灯光,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救命!救命!有人吗有人吗……”

江易盛第一个冲出屋子,高声问:“小螺,怎么了”

我喘着气说:“吴居蓝在鹰嘴崖,椰子树下,有坏人……拿着刀……”

江易盛迈开大步,往山上疾跑。几个邻居也陆陆续续跟在他身后,往山上赶去。

我速度没他们快,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山顶,看见一堆人神情古怪地站在椰子树下。

我焦急地冲了过去,“吴居蓝……”

椰子树下空无一人,既没有吴居蓝,也没有攻击我们的坏人。

我傻了。

一个邻居四处看了一圈说:“沈螺,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有人啊!”

我又急又怕地说:“肯定是那些人把吴居蓝抓走了。”

曾大叔说:“你别着急,江易盛已经带着人去别的地方找了。”

王洋哥哥说:“我们再四处找找,小吴那么大个头,想把他带走可不容易。”

几个邻居分散开,沿着下山的方向去找。

我突然想起我给吴居蓝买了手机,而且要他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出门都必须带着手机。我立即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温柔的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我不死心地拨了一遍又一遍,手机里一直是这个回复。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找遍了整座妈祖山,既没有找到吴居蓝,也没有找到我说的四个坏人。

按照我的说法,加上吴居蓝,一共有五个男人,妈祖山就那么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不到。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我清楚地感觉到,大家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想说“吴居蓝的确不见了”,至少,这是可以证明的事实。

江易盛拉住我,在我耳边小声说:“吴居蓝是成年人,要失联四十八小时后,警察才会受理。你就算现在报警,警察也只会先等等看。”

我只能把所有话都吞了回去。

人群渐渐地散去,邻居们还好心地悄悄叮嘱江易盛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站在山顶,既痛苦、又无措,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五个大男人怎么会不留一点痕迹就消失不见了

我问江易盛:“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没等我表示感谢,江易盛又慢吞吞地说:“你告诉我你看见了外星人,我也会相信。”

我含着泪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江易盛忙正色说:“你把事情经过再给我讲述一遍,我们分析一下可能性。”

“吃过晚饭,八点多时,我和吴居蓝出门散步,沿着上山的小径,一直走到了最高的鹰嘴崖……后来,来了四个坏人……”

我走到椰子树下,站在吴居蓝站过的位置上,“他就站在这里。”

江易盛紧挨着我的肩膀,靠着椰子树站好,一边查看四周,一边说:“他的腿突然严重抽筋,不能动的话,这里的确是最好的地方。椰子树可以保护他的背部,他可以保护你顺利逃离。”

椰子树后面是茂密的羊角木林,左边是下山的小径,前方是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右边就是形似鹰嘴的山崖,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低矮的抗风桐和不知名的藤蔓。

我和江易盛查看了一圈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鹰嘴崖。崖下怪石嶙峋,翻涌的大海不停地拍打着山壁,激溅起高高的浪花。

如果陆地上没能找到人,那么人会不会去了海上

我说:“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山另一边的海滩,就是我们小时候常常去玩的海滩。”那边的海滩是礁石海滩,行走不便,人迹罕至,我、江易盛和大头三个人小时候经常在海滩上玩耍。

“我比你更熟悉这里!如果他们带着吴居蓝,速度快不了,到山下的海滩至少要二十几分钟。那片礁石海滩不好走,从山脚到海边至少又要十几分钟。我上山后没看到吴居蓝,立即跑到了那边的山坡上,从高处眺望过,绝对没有人。”

“也许你没有看清。”

“你看看今天晚上的月亮。”

我抬头看看那轮硕大的月亮,不吭声了。

江易盛说:“我不放心,还让黎大哥沿着那条路下去找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黎大哥是渔民,对海滩上哪里能停船了如指掌,只要有人乘船从那里离开,他肯定能发现。

我盯着陡峭的鹰嘴崖说:“难道他们从那里跳下去了”

江易盛说:“不可能!从那里跳下去,九死一生。他们犯得着冒这个险吗”

我气急败坏地说:“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难道人能飞上天吗”

“更不可能!所以肯定有一个合理的可能。”江易盛犹豫了一下说:“那四个男人不一定非要带着吴居蓝走。这是海边,藏匿一个活人不容易,让一个死人消失却不难……”

我厉声说:“不可能!吴居蓝绝对不会有事!”

江易盛不吭声了,可我一清二楚他想要说什么。如果那四个人穷凶极恶到先杀了吴居蓝,再处理掉吴居蓝的尸体,然后伪装成普通人,分散开走,就很有可能躲过搜索的队伍,顺利逃走。

我下意识地看向鹰嘴崖,突出的山崖伫立在虚空,面朝着辽阔的大海,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可以不留痕迹地吞噬掉一切。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立即闭上眼睛,扭过了头,不敢再看。

江易盛劝说:“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你待在这里也没用,不如回家去等。只要吴居蓝没事,他肯定会想办法回家。”

一时间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跟着江易盛回家去看看,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许吴居蓝已经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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