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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下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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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你没事吧你的胳膊……”

小道童的声音尖锐得仿佛要掀翻屋顶,像一阵风似的在楚令霄的身旁冲过,冲到了玄净道长的身边。

玄净恍若未闻,怔怔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炸成两半的丹炉。

楚令霄心里更着急了,蹲下了身,心急如焚地问道:“玄净道长,补元丹怎么样了”

对楚令霄来说,这些丹药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青云路,丹药若是炼制失败,那么他花了那么多银子去周旋打点,就全白费了。

玄净如梦初醒,颤声对小道童道:“扶贫道起来。”

“师父小心。”小道童就把玄净给扶了起来,扶着他来到了破裂的丹炉前。

玄净不顾胳膊上的伤口,俯身去查看损坏的丹炉,从里面摸了三四个黑丸子,手还在不住地颤抖,如筛糠般。

他的手一个不稳,其中一个黑丸子就从手掌上滑落,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随后进来的禁军将士们也看到了玄净手上那些乌漆墨黑的丹药,立刻变了脸色。

就算不问,他们也能猜到这批丹药出了问题。

不妙!谁都知道皇帝对这炉丹药视若性命,不仅派了他们看守在这里,而且还每天都让小温公公前来问询进度。

为首的总旗神情肃然,拱了拱手道:“还请楚大人和玄净道长随末将进宫面圣。”

他的语调十分强势,根本不容人拒绝。

楚令霄的心霎时就沉了下去。

玄净以袖口擦了擦脸,道:“请容贫道换身衣裳,免得污了皇上的眼。”

“大人,师父受伤了,请容小道给师父包扎一下伤口吧。求求大人了。”小道童也为玄净求情。

总旗有些犹豫,想了想,觉得玄净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若是惊吓到皇帝反而不美,而且,玄净颇得圣宠,自己也没必要把人给得罪透了,万一玄净化险为夷了呢。

于是,总旗客客气气地点头应了:“道长,应当的。”

总旗也怕玄净跑了,因此派了几个人“护送”他去换了身道袍,又把胳膊上的伤口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

之后,一行人带上那几颗报废的黑色丹药离开了元清观,去往皇宫。

皇帝依旧在养心殿躺着,这两个月来,他的龙体不见好,每天也只能下榻略坐一会儿,走上几步就要大喘气,内侍们也不敢让皇帝下榻,总是劝着哄着。

养心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挥之不去。

当总旗押着玄净、楚令霄和中年男子进入寝宫时,皇帝歪在龙榻上,有气无力,昏昏沉沉。

他知道是玄净来了,勉强撑起了沉甸甸的眼皮,第一句话就是问丹药的事:

“玄净,补元丹呢”

就这么几个字,皇帝就说得吃力极了,声音也不复从前的沉稳有力,底气不足。

玄净的脸色有些苍白,行了个揖礼,无奈地回道:“回皇上,方才丹炉炸了,丹药报废了。”

总旗把那匣子黑丹给呈了上去。

“你说什么!”皇帝勃然大怒,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气得牙齿都在打战,额头的青筋凸起,那充盈的怒意似乎要随着青筋爆了出来。

“玄净,你不是跟朕说不会失败的吗你不是说只要有药引就可以练成补元丹吗!”

倘若此刻皇帝身边有茶盅或是镇纸什么的,他恐怕已经拿起来就朝玄净砸过去了。

玄净抬头朝皇帝看去,也是一脸愧疚地皱起了眉头,叹道:“是贫道有负皇上的信任,这补元丹本来不会失败,到昨天一切都十分顺利……”

玄净的脸色苍白,眼窝处的青影衬得他整个人憔悴不堪,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气色也没比皇帝好多少。

皇帝心口像是被一团火在反复地焚烧着,深吸一口气,再问道:“炼丹炉为什么会炸”

玄净停顿了一下,目光朝右侧看了一眼,才答道:“回皇上,今天中午往丹炉中加上药引……”

楚令霄:“……”

楚令霄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来就因为炼丹失败的事而挫败,觉得他找到药引的功劳估计是没了,现在听玄净这么一说,更是觉得不对劲。

楚令霄的心沉了下去。

玄净还在继续道:“哎,是药引出了问题。”

“不可能!”楚令霄赶紧为自己辩护,“皇上,这髓香脂就是按玄净道长的要求找的,微臣这里还剩了一点。”

楚令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玄净说要一两髓香脂,楚令霄高价把店家手里的五两髓香脂全买了,都给了玄净,他手头这一点是店家装在瓶子里的样品。

倪公公接过了那个小瓷瓶,正要呈给皇帝,却听皇帝道:“给玄净看看。”

皇帝还在气头上,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怒意汹涌。

玄净应了,从倪公公手里接过了那个小瓷瓶,从中倒了一些淡黄色的碎末在掌心,闻了闻,又嗅了嗅,再尝了尝。

楚令霄在一旁倒背如流地说道:“髓香脂味甘、酸、涩,性温,淡黄色,有油脂光泽,质较硬,轻砸可碎。”

这桩差事太重要了,所以楚令霄不仅把关于髓香脂的要点记录了下来,还反复背诵过很多遍,早就记得滚瓜烂熟,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时,玄净抬起头来,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太好看,一口咬定:“错了。”

寝宫内,静了一静。

楚令霄:“!!!”

楚令霄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这明明是髓香脂,他也找其他药材商确认过,怎么可能会是错的!

楚令霄忙为自己辩解道:“不可能错的,这就是髓香脂!”

玄净也不跟楚令霄争,只是把小瓷瓶交还给倪公公,解释道:“髓香脂味甘、酸、涩,可是这瓶髓香脂缺了涩味,甘、酸,应该是经过醋制。”

玄净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种身心俱疲的疲惫。

什么!楚令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玄净道长,可你也没说不可醋制啊。”

他转头看向了中年男子,试图寻找同僚的认同:“谢大人,你说是不是”

谢大人可不想搅和到这件事中,连忙撇清关系:“楚大人,这本官就不知道了,髓香脂是你找来的。”

谢大人推得一干二净,他本来不满楚令霄揽功,现在暗暗地庆幸不已,幸好楚令霄揽功。

楚令霄:“!!!”

倪公公也倒出了一点小瓷瓶中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尝了下味道,然后对着皇帝点点头,表示确实如玄净所说。

玄净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哎!楚大人,这就像是贫道问你要生肉,你却寻来了熟肉,真真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皇帝目光如箭地朝楚令霄看了过来,目光似是淬了毒似的。

楚令霄的嘴巴张张合合,再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皇上……”楚令霄还想说什么,但皇帝已经不想听了,一把夺过倪公公手里的那个小瓷瓶,狠狠地朝楚令霄砸了过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楚令霄睁大了眼睛,根本就不敢躲,任由那个小瓷瓶砸在他的额头上,然后落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那些髓香脂的粉末也散落一地。

那些宫人早就见怪不怪,垂下了头,低眉顺眼地盯着鞋尖。

“皇上明鉴,臣是无辜的。”楚令霄双膝一曲,卑微地跪了下去,右额角冒出一股鲜血,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楚令霄的心更慌了,更乱了,惶恐不安。

他不由想到了去年的事,当时他历经千辛万苦从西北跑回京城给皇帝报信,皇帝却不信他,还夺了他的爵位,下旨将他发配。

他想到了自己的牢狱之灾,想到了自己在幽州的流放之苦,越发害怕。

这一次,皇帝又会怎么处置他呢!

皇帝冷冷地瞪了楚令霄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暂且没有理楚令霄,问玄净道:“玄净,还能不能重新炼”

“……”玄净一脸苦涩与为难。

皇帝的心又是一沉,又道:“锦衣卫已经去了徒太山寻髓香脂,朕可以让人八百里加急去徒太山传口信,这一次绝对不会出错。”

然而,玄净沉重地摇了摇头:“用来炼制补元丹的药材很多都很珍贵罕见,好几样药材都不够了,比如灵本草、玄明子、南葶花等等都不是中原常见的药材,有的来自赤狄,有的来自昊国昊州,有的是家师以及祖辈留下来。”

“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味药叫九重莲子,乃是贫道十年前去往天山偶然得来的,这九重莲百年才结一次莲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其它药材还能找找,但九重莲子恐怕就找不到了。”

“哎,可惜了,要是能炼好补元丹,吃下去就可以百病全消,令服食者达到元真童体的状态,以后再服食丹药更可以事半功倍。”

玄净的语气真挚而凝重,这时,他忽然用帕子捂住嘴,猛烈地咳嗽了一阵,等再抬头时,那雪白的帕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块……

皇帝和其他人皆是一惊,倪公公失声喊了出来:“道长您这是……”

玄净幽幽地再次叹息,双唇被鲜血染红,在苍白的脸色对比下,愈显憔悴。

他沙哑着嗓音又道:“而且这次贫道是折了寿元炼丹……”

皇帝心头的怒火犹如火上浇油般暴涨,怒气冲冲地看着楚令霄,迁怒到了他的身上。

是啊,玄净为了自己一直尽心尽力,不惜折损寿元也要为自己炼成补元丹,他的忠心天地可鉴!

偏偏让楚令霄这个没用的废物坏了好事!

这一刻,皇帝后悔了,后悔他不该为了拿捏顾玦与楚千尘就把楚令霄弄回京,结果他还没来得出手,反而又被楚令霄给坑了!

现在补元丹报废了,那么自己岂不是康复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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